季清韶躺在床上,脸上蒙着帕子,只觉得宿醉未醒,额角如针扎的般疼痛难忍。耳边王妃魏氏还在叨念,滔滔不绝,如蝇飞虫绕,更令她平添几分烦躁。
“我的乖女啊,这会你可不能再病了!不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等会儿就去找你父王,定让他下道令,不许他们乱说!我们睿王府的正经郡主,岂是那等闲人配嚼舌根的!府里多嘴的丫头我都已经打杀了,你且放心!”
魏氏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接过翠玉递上的茶水,喝了几口,想想眼睛一酸,又摘下帕子开始抹眼泪。
“我苦命的儿啊!偏生遇到那天杀的冤家!我就说你哥哥胡闹,这样的人也往府里领,看把你给拖累的!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还未出阁呢!这不是要逼你上绝路吗!亏得你是注定要入宫的,否则以后可怎么好?……我的老天爷啊!太造孽了!怎么那野种偏生无事?中秋也好,昨日也好,她就像于己无关似的,这……这让我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父王不问青红皂白,甚至都不许你前去辩白辩白就下了禁足令!让人怎么能心服?我看定然是那野种在他面前进谗言了!我就知道凡做大事者,身边必有小人,我得和王爷说说去,王爷应明察秋毫,一碗水端平了才是!”
床上季清韶一阵心烦,母亲嘴上说着去找父王,屁股却像生根了似的,挪都不挪。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母亲这人在父王面前还能说出来个什么?恐怕父王一瞪眼,她还未张口便胆怯了。
其实此刻她反倒释然了,外面的传闻也好,众人的嘲笑也好,她都不在乎了。虽说是酒后说出的那话,可真是肺腑之言,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敢说的真心话。若是平常,她一千一万的不敢出口。如今只要让他知道自己这心,便算是夙愿以偿了吧?
对于自己的命,她季清韶也算是挣扎过了……
只可惜……最后换了句:与你何干?是啊,又与她何干呢?即便是前世盟缘未了,今生今世他们只怕是不能够了……
想到此处,怨念迭起,充斥在胸间,萦绕不去。还是那句话,他眼里是否只看到了季浮霜?
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湿了帕子、钻入鬓角不见了。季清韶长长的呼出口气,却呼不出胸中的憋闷。
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王妃魏氏好容易说累了,那许多话翻来覆去的也没啥新意,见女儿始终未发一言,以为她是心结未开,羞愤难当,想了想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魏氏离了听泉斋,侯在外面的碧潭方便捧着东西进了屋。
“回禀郡主,我送去了,那人没收。”她将托盘往桌上一搁,揉揉手臂哀叹道。
清韶闻言猛的摘下脸上帕子,从床上坐起身,直愣愣的盯着那托盘上的衣服,和衣服旁的香囊。
那香囊是她亲手做的,不过是想借着送衣服的当口,将香囊也送与他,却没成想他竟然不要!
她为了他可以舍去脸面不顾!为了他可以清白名声不要!他怎的连个想头都不肯给她留下?
难道她求的还多吗?不过是个念想罢了!何其残忍?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待她?
痴念一起,她猛的起身拿了把剪子,抢过香囊便绞,待碧潭翠玉拉开时,那香囊已经不成形了。
“好端端的,郡主又发什么脾气,依我说,那人不识好歹便罢了,昨儿郡主虽失态,他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失了名声不成?郡主做什么要去上赶着道歉?这会子人家敬酒不吃,郡主又白白的气坏了自个儿身子!”翠玉一边叨念,赶着上前收拾起碎布断坠。
碧潭却不说话,她只细细的看着季清韶,心中模糊有些明白了。
季清韶绞完了香囊,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她拭去眼角的湿润,心中魔念横生。也罢!我若不能让你记在心头,一辈子不忘;不如就让你恨得难以忘怀吧!
顾寒之……季浮霜……顾寒之!季浮霜!
此时此刻,浮霜却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记上了,她听完蔷薇绘声绘色的描述王府内的最新八卦,心中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可怜季清韶。
虽是她起的由头,却没想到捅出这么个大笑话来。真真是始料未及啊!
她掩嘴藏住笑意,忍了片刻,方道:“你们一个个出去嘴巴都给我闭紧了,别太张狂,此刻王妃王爷那里多半都是不喜的,被撞到了她手里,我可救不了你们。”
“那是自然!”蔷薇笑着说道,“也只在郡主面前说罢了。听闻海棠苑都发落了几个丫头了,均是嘴巴不好的,我们又怎么敢出去乱说?”
“这才聪明。”浮霜又道,“即便是要笑,也得背着人在屋里偷笑。都只为前盟未了,一灵儿飘飘荡荡将你寻遍。这词真好……真好……哈哈哈……”说着她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又勾的一众丫鬟们笑声迭起。
既然这辈子与季清韶再难相安,便没啥可忌讳的了,即便是小人一把,心中也十分爽快啊!
至于顾寒之……世子竟然将他留在了府中,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收起笑意,浮霜不禁又有些担心,她总觉着世子对顾寒之是敌非友,绝不是面上装出来的好意。
是不是该给顾寒之提个醒?又该提个什么醒呢?浮霜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尚且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她起身走到案前,铺开纸执笔在上面写了一个诚,一个顾两个大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