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来,季景斋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排演了无数种方案,却未能寻出翻盘的契机,援军、后撤、谈判……无论怎么调度,豫州都深陷死局,回天乏术。他身边已无可信之人、已无可用之兵、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城?
卫东鋆数十万大军集齐城下,虽然从人数而言,想要围死豫州城还有所欠缺,可他季景斋也山穷水尽了,如今完全依靠豫州囤积的储备粮挨日子,江淮大军一日不攻城,他们也一日不敢先发兵,匪夷所思的江淮火枪已经吓破了所有人胆。
难道两世为人,他终究是逃不过破城的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对阵怀王,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可怎么到了卫东鋆这里却截然不同?他究竟下错了哪步棋?
豫州、润州、郦城、廖州、昌平……突然仿佛是豁然开朗,昌平!当初的疑惑再度浮现心头,难道是季浮霜?难道说季浮霜也是重生转世,也占据了先机?
昌平之乱后,冯氏没了踪影。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乱城之中,失踪个百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可此时一对应,一切都仿佛跃然纸上。为何偏偏是昌平被攻的时候,出现了假兵符?为何是凉州的兵马回撤昌平?所有的巧合牵成了线,就不再是巧合,若不是未卜先知,谁会知道他在凉州设了伏兵?
卫东鋆不可能知道,被当做奸细斩掉的柄儿更不可能知道!唯有和他一样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当初季浮霜离别时最后一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声声在耳,他怎么就忽视了呢?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不愿意相信?重生以来。他季景斋自认为是上天的宠儿,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机缘。
这一刀可真狠!生生的扎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难怪卫齐瑞的大军说降便降,轻而易举的被季清允整编,搞了半天是季清允被策反降了江淮,而不是广陵军降了西蜀!
难怪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季浮霜便给他弄来了五千杆燧发枪,也正是因为这批火枪,他才动了念头,耗巨资打造火枪营。最终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巴掌。燧发枪在江淮大军面前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淘汰品!
难怪卫东鋆似是而非,不再兵行险招,仿佛与上辈子判若两人!他设下的局最终竟然套死了自己!
季景斋狂笑出声,眼角溢出了水花,这辈子他输给的不是卫东鋆!而是他的女儿季浮霜!多可笑!老天爷既让我季景斋重生,又为何也给了季浮霜第二次机会?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季景斋,让我再输一次?!
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印染了纸张,蓬头垢面、憔悴以及的季景斋拔出长剑。一剑劈断了长案。
好!好!好!卫东鋆!好本事!既然我终究得不到这天下,那就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拿下西蜀!豫州不降!即便是全城尽没!也宁死不降!
我要拼尽最后一个人!耗尽最后一口气!即便是烧了这座城,也不会让你卫东鋆跨入豫州城一步!
我耗也要生生耗死你!
他刚准备唤人备甲,却听外面传来季清诚的声音:“父王!儿臣有一计可退江淮大军。”
这话如同落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放置的一碗米饭。瞬间令季景斋从亢奋中醒了过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嫡子根本不懂军务,但此刻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道:“进来!速速献计。不得隐瞒!”
季清诚端着一碟子饭菜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已经想到了退敌的计策。您不必再苦熬着了。人是铁饭是钢,您已经连续十多天没好好吃饭了。若是熬坏了身子,即便是得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用呢?”他恭顺的将饭菜放置在季景斋面前,替他擦拭了筷子,抵到了手中。
这话如同最温柔的手,抚平了季景斋心中的焦躁,他此刻只想听到中听的话,而季清诚毫无疑问正说到了他心坎上。
前几日的食不知味,令他的肠胃对饭菜的香气起了反应。接过碗筷,他飞速的开始把饭,由于吃的太快了,他端起了汤碗喝了个干净。
“快说!你有什么妙计!还不快快说来?”
季清诚目送着他喝干了汤,脸上露出了笑意:“父王,大哥比我出息,比我会打仗,也比我孝顺您。可是您还是属意我当世子,准备让我将来继承您的王位。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我的嫡子身份,然而当季浮霜被扶成了嫡出,嫁到润州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嫡庶,在您眼里其实都是狗屁。”
季景斋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先下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便是季浮霜。
“您之所以中意我,其实只因为我没有大哥的野心,我从不奢望权利、也不奢望地位,我只想一辈子富贵荣华的活下去。”
季景斋心中烦躁,忍不住道:“你的退敌妙计呢?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说重点的?”
“只要我是您的继承人,无论是您当王、还是当皇帝,又或者将来年纪大了做太上皇,您都不用担心我会篡权,我永远会是你掌心的傀儡,逃不脱您的控制。”季清诚仍旧慢悠悠的说道,“可是您错就错在不应该在最后的关头认死理,您得不到这天下,便想让我们、让豫州随您一道陪葬,您可曾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你……你什么意思?”季景斋想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到浑身酥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