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凉州城外十里,西蜀大军军帐中,季景斋啪的一声,将案上的镇纸摔在了地上。上好的黄玉卧龙裂成了几块,龙头滴溜溜的滚到堂下,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唬得心跳都几乎停顿了。
“你们说说看,凉州围了有几日了?”季景斋冰冷的眼神逐个从堂下之人身上扫过,这帮子废物点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怀王陈氏,他都算无遗策了,可这帮子手下却十分不给力,竟然打到了凉州城下,却久攻不克!都是他们拖累了他!
他的声音倒是十分平和,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不怕睿王爷发火,就怕睿王爷平和,通常他说话越客气,最后掉脑袋的人越多。
因此当听到睿王爷这话时,底下跪着的三个人同时觉得脖子一凉,似乎脑袋已经不长在脖子上了。
“回……回王爷的话……怀王老匹夫被我们打破了胆,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凉州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五个月来我们挖了地道、垫了城围子,也曾试图挖墙基,但凉州城墙实在是太厚了,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攻下。不过想来怀王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围城五个月,他们怕是就快断粮了。”领头的指挥使硬着头皮汇报道。
“很好,”季景斋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他们快断粮了?是啊,他们是快断了!但我们也快断粮了!你个混蛋!围攻五月不克,还有脸跟我报喜!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斩了!”
那指挥使闻言。魂飞魄散,他一个劲的磕头。嘴里求告着王爷饶命,但很快便被屋外的两名亲兵拖了出去。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吓得剩下的两个人瘫软在地上。
然而睿王爷显然没有准备放过他们,他指着最末的那人问道:“你是负责后勤的,那你告诉我,为何连续两个月粮草都没有到?这物资是运到哪里去了?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王……王……王爷饶命!”那人浑身哆嗦的如同打摆子,“粮……粮……粮队不是走错了,是……是……是……”
“是你个头!快说!”睿王爷拿起砚台又砸了下去,砚台击中了那人的额头,打得他满脸是血。那人甚至不敢抬手去抹,只躬身不住的磕头道:“粮……粮队根本未从豫州出发!”
“你说什么?没从豫州出发?”季景斋一愣,拿在手里的笔架又徐徐放了回去。他拧起眉头,心中一沉,莫非负责润州调度的季清诚出了什么状况?他难道生了异心?
不!不可能!季清诚不是季清允,他羽毛未丰,手中没有兵权,又根本不会行军打仗,除了依附于自己。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可能被判自己,离了他季景斋,季清诚压根什么都不是!
那他怎么会断了大军的供给?这怎么可能?
“回……回……回禀王……王……王……王爷,”结巴了好半天。粮草守备终于说到了正题,“豫……豫州来信,说是银子不够了。好像是泷水魏家断了供给,所以世子爷正在紧急筹资。这两个月的份额便暂时压着没发。”
“什么?泷水断了供给?”季景斋闻言大惊,直接从堂上快步下来。一把拎起了那个守备:“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忙抖着腿道:“王……王……王……”
“再结巴我就绞了你的舌头!”
这声喝令瞬间治好了结巴,那人竹筒土豆子般的一股脑儿的说道:“豫州来信说不知怎么的,魏家断了两个月的钱银,王妃让世子爷不要捅到您面前去,也许是一时周转问题,又或者是出了意外,说不定下个月就续上了也未可知。所以世子爷给您的信里没说,只是让粮车领队先到我这儿报了备。
结果没想到第二个月也没有银子来,世子爷这才慌了,开始到处借钱筹资,可一时半会哪里能弄那许多银子?因此世子爷下了征召令,强征了豫州民户的存粮,准备给运来凉州的,却被那些民户们集体给堵在路上了,只怕是镇压了他们,再运到凉州,起码也比原定时间要推迟半个月左右。”
季景斋闻言,瞬间头脑中嗡的一声炸了。
魏家断了钱银?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纵容魏庆华离开西蜀,就是因为他即便人走了,上辈子也未曾短过银子,一直供应着他季家大军的巨额开销,可这回竟然在节骨眼上给断了?不说什么时候能续上,就说当前,粮草的断供也是非同小可的!
他季氏四十万大军深入北地,战线拉的极长,为了尽快攻克怀王,他几乎没有耗费人手停留在攻下的城池上,而是追着陈氏的溃军跑,一路来了凉州。因此周边攻克的北境城池压根无法供给他物资,所有的花销都是从豫州千里迢迢的运来的。
豫州粮草断了两个月,大军的存粮就开始吃紧了,若再停留下去,后续跟不上极有可能断粮。孤军在外一旦断粮比守城的人断粮更可怕,就算怀王不趁机反攻,他们自己的部队都有可能兵变!
可现在撤走?五个月的围守就算白搭了!这该死的魏庆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考虑的片刻,季景斋便下了决断,毫无疑问,他此刻唯有撤军了,作为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将,季景斋很清楚当断则断的道理,粮草关系着军心、没有余粮便唯有回撤一条路,虽然此刻他是万分的不甘心!
“你们都下去吧,通知各营,准备撤军。”他斥退了堂下两人,那两人忙跌跌爬爬的逃了出去,季景斋独坐在营帐内,陷入了沉思。
为何今世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