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卫东渟和戏子颜如玉在南跨院的苟合,并没有人报到浮霜耳朵里,事实上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她全部的精力基本上都花在朝堂的政务,以及鼓噪毛氏身上。
毛氏对于上回她说的那个杀妻案十分关注,几乎每回见面都要问上两句,想知道那男子的结局如何了,当得知那杀妻的男人暂时还被关押着,等着开春才处斩,而他族里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给他翻案,毛氏越发觉得难以忍受起来。
“为什么还要等到开春呢?杀人呢!重罪吧?难道不该是斩立决?”毛氏放下茶盏,也不装腔作势的来喝茶了,直接快步走到浮霜案前,撑着桌子道,“王妃,处斩个犯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快些了解此案吧,省的那些人瞎捯饬,说不定捯饬个劫法场来,不得出大乱子啊?”
低着头批阅公文的浮霜,噗嗤一声笑了,她撑起下巴,望着毛氏道:“二婶是看话本子看多了吧?法场哪有那么好劫的?那男人的族人不过都是些平头百姓,除了到处击鼓鸣冤,想让我网开一面,他们能做的也有限的很。”
“可是拖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与其让他们不死心,不如早点斩了,这种没人性的屠夫,多活一天都是浪费啊。”毛氏不死心的道。
浮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二婶会如此在意此事?”
毛氏微微一窒,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可自从听闻了这个案子。她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常常整夜整夜的做恶梦。梦见自己被卫齐瑞追杀,一尸两命。
其实她也明白。凶手伏诛不伏诛,与她并无关系,也解不开她心底的恐惧,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一再过问,仿佛此案了解了,便能杜绝她自己灰暗的未来一样。
这段时间,她呆在润州定王府,却一直没敢和浮霜摊牌。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准备在此地生孩子,那是必须得到浮霜的支持。可是却迟迟没能鼓足勇气说出口。
她翻来覆去的将自己的未来整合了数次,然而穷奇思索,她都没能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既不暴露自己的私情,又能将孩子养在身边。
路上意外捡到的孤儿?送到薛孝天那里去养?还是留在外面的庄子上,偷偷摸摸的养大?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以母亲的身份,养育自己和孝天的孩子,为何却如此艰难?
难道已经走到绝路了吗?她究竟要怎么选择,才能脱离这样进退两难的困境呢?
“二婶。在想什么?”
浮霜的话吓了她一跳,毛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挤出僵硬的笑容道:“没……没什么……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一想到这种屠夫般的杀人犯。还未绳之以法,就心里难受的紧。”
浮霜笑了:“这算什么?二婶真是平时不问事,其实按查司每天接到的案子中。杀人的不在少数,各种奇葩也是络绎不绝。比较起来,那男人不过是割断了妻子的喉咙。并不算是扎眼的呢。”
毛氏长大了嘴,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还……还有更过分的?”
浮霜忙摆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道:“瞧我这多舌的毛病!我就不该说给二婶知道。平白的让那些腌臜事脏了二婶的耳朵。”
“不……不妨事。”毛氏还有些魂不守舍。
浮霜见状,心中一动,便道:“其实我并不在意那男人宗族来闹事,毕竟公理自在人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可既然尊了律法,就得按部就班,提前处斩这事也是做不得的。说白了坊间倒是同情那女子的居多,如今人都死了,还被诬了个偷情的名头,也难以自辩。听说梨园里为此还改编了一出戏,名叫《怨情》,可见大家都是觉得那女子死的冤枉,而那男子当斩的。”
“竟然还编了戏?”毛氏闻言,十分吃惊。
“可不是吗?据闻十分卖座呢!”浮霜笑着道,“我们府上的戏子们早已去学了,若二婶有兴趣,今晚我就请你听这出戏如何?”说着她眼神灼灼的盯着毛氏,神情意味难辨。
毛氏打了个哆嗦,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却又十分好奇。
浮霜也不等她回应,便道:“就这么定了,今儿晚上正好设宴,不如就摆在听水幽居,我们且和三婶她们高乐一场,等她们走了,我俩便独听这戏。”
当天晚上,听水幽居里面便炭盆火炉的备上了,又熏了几遍香,摆了三小桌酒席,一桌是浮霜和毛氏,一桌是三老爷卫齐儒和三夫人李氏,一桌是卫东琳、东芷和东芩姐们三人,男孩子们没有来,一者是不方便,二者他们想必也没耐心吃酒听戏。
听水幽居里挑着大角灯,照的宛如白昼。上下人等络绎不绝。端盘伺酒的,布菜倒茶的,一道道精致的菜拿上来,便被分成数份,轮替送至众人跟前,连夹菜的功夫都免了。
事实上确实也没有功夫夹菜,今儿是特特的聚众来听戏的,浮霜特特的点了几个热闹戏,台上刀马旦和花脸正打的欢,台下叫好声不断,三老爷拿着筷子往桌上直拍,三夫人抿着帕子笑,卫东琳握紧了拳头,紧张的忘记了吃菜,卫东芷更是嘴里含着片鹿肉,连咀嚼都忘了;小东芩甚至离开了席位,挥舞着小拳头,激动不已。
唯有浮霜和毛氏还一筷子一筷子慢腾腾的吃着,浮霜是因为台上那些花腔功夫根本不够看,顾寒之那才是真格的,比较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而平日最爱听戏的毛氏,俨然是因为心思不在这几出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