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巴山非常后悔。不该跑到屯齐这里参加军议,在最关键的时刻主将不在军中。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再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尽快赶回去收拾残局,巴山穿林过岭,轻装疾奔,带着亲卫一路小跑,只用了两刻钟就奔出去几里地,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部队……还好,他的几员部将非常得力,骚乱一起就及时弹压。一千多名八旗兵还基本完整地保持着建制,向前缓缓行军,见到巴山返回后,八旗兵都发出一阵欢呼。
“安达章京,前面到底怎么了?”
“斥候方才送来消息,张国柱那厮一触即溃,楚军的追兵已到十里之外!”
“我军两侧也发现南贼的小股兵马,对咱们不停骚扰。”
“正蓝旗的上百溃兵跑到咱们这里来了,其中一半都是伤兵。全都是些累赘……”
众将七嘴八舌,一边报告情况,一边询问消息,巴山匆匆解释一番。传令各部彻底轻装,准备进山突围。
“咱们再往前走个三五里,看着差不多就进山。千万要避开南贼主力。记住了,咱们这一千多人在一起。还有逃出去的希望,要是被南贼打散了大家都是个死。把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实在跟不上大队的就弃甲,只要留着一把拼命的刀子就行……”
随着巴山的命令,清军开始屠杀重伤员。
八旗兵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绝不会投降当俘虏,也不会看着受伤的同伴当俘虏,这些重伤员既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送他们一程落个痛快了解,才是兄弟手足的情谊……这本来是个庄重肃穆的时刻,但是楚军追兵即将赶到,来不及做太多安排,所有重伤员都被抬了出来,直接补上一刀,然后扔到柴火垛上集体火化,时间来得及的话,还能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这样子集体火化烧出来的骨灰肯定会混在一起的,但是非常时刻,没人会追究这些细节。
清军伤兵知道大限已到,纷纷放声嚎哭,挣扎着向巴山哀求,请求他立刻率军撤走,给他们留下几把武器,一定拼死断后,为大清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巴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正冠整衣,亲手倒了三碗酒,一碗祭天,一碗祭地,然后端起最后一碗向八旗伤兵说道:“诸位为大清殉身,朝廷必然从优抚恤,一碗薄酒,送各位兄弟上路!”
个别的八旗兵还在挣扎反抗,就会被一刀砍下脑袋,这些怕死的胆小鬼,当然没资格留下全尸,但是巴山心怀仁厚,不打算向上报告这些伤兵的真正死因,让他们仍然能够得到朝廷的抚恤。
柴火垛上浇透了油,再撒上一层火药,被杀死的伤兵一个个摞了上去,其中很多人还没有断气,不停哽咽叫喊。
“我还没死呀!”
“求求你,放我下来吧。”
“来,兄弟,给我个痛快!”
“啊!啊!啊!救命!”
尸体摞得越来越高,底下的几层渐渐没了声音,上面的哪个伤兵叫得太响,百忙中的八旗兵就会抽时间给他补一刀,巴山所部由于担任后卫,这些天收容了近千名伤兵,其中的重伤员就有五百多人,摞起了四个高高的垛子。
巴山一声令下,几个火把扔上柴火垛,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见到阿尔虎阵亡,屯齐不敢久留,带着一千多个残兵败将翻过山梁,夺路而逃。
后面还有清军不断赶来,但是山路狭窄,收拢部队的速度太慢,先甩掉镇筸营才最重要,屯齐打算绕到山口后和额赫讷汇合,然后一边向东北方向突围,一边滚雪球收拢溃兵,趁着天黑把楚军甩到身后。
他又派出几名精干死士,去通知巴山等清军各部,大致约定一个汇合的方位和时间,如果能在山区里把残部收拢到一起,楚军就算大举进山追杀,也可与之一战。
跑!快跑!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甩掉镇筸营,就有很大的机会脱险。巴山带着手下一路狂奔,绕过一片树林后已经能看到前面的战场,额赫讷接到消息后,正向这边赶来接应,吉安营的追兵紧随其后,正和额赫讷的后卫激战,但是他们的兵力太少,一时还冲不过来。
屯齐精神一振,踏上路边的一块大石,挥臂指向前方,转身张口准备喊话,以激励清军的士气,目光却突然定在后面的山坡上,一脸震惊的神情。
火把照耀下看得非常清楚,后面的山坡上,成片的镇筸兵正涌了过来,还是那样沉默无声,还是那样杀气腾腾,当先一员身材矮小的明将,浑身浴血,面无表情,两只眼睛却仿佛闪动着莹莹红光,手里提着一根粗大异常的竹节铁鞭,像山羊一般疾奔如飞。
见了鬼了!
陈友龙难道真是数山羊的,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骑射功夫练得太多,原来是个坏事……”屯齐的脑袋突然走神,闪过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满人往上倒溯两三代,很多都是长白山里的渔猎之民,走上几十里山路不带脸红的,但是自从满清崛起后,新一代的满人子弟都在平原上长大,而且自幼苦练骑射之术,一个个全都练成了罗圈腿,下马爬山非常笨拙,反倒是对面的镇筸兵,才是走上几十里山路不带脸红的飞毛腿。
“本贝子今日若能逃脱大难,定会向皇父摄政王死谏,八旗兵再不踏入江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