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忙于调兵遣将,楚军却仍在宁镇山区里按兵不动。
楚军攻占句容县后的第三天,镇江府的三千援兵赶到南京。
紧接着又过了两天,刘弘遇的八千安徽绿营抵达太平府慈湖港对岸,和应天府已经非常靠近,随时可以过江,对楚军的后路发起进攻。
(慈湖港一带就是马鞍山市,后世里,马鞍山市因为丰富的矿产资源发展成一个地级市,当涂却变成了马鞍山下属的一个县,这个年代里,马鞍山只是一个普通的港口)。
胡茂祯的徽州绿营一路北上,距离溧水县城不到百里,正在稳步推进……与此同时,其他的各路援兵也离江南省越来越近,其中朱马喇来的最快,已经到了苏州府。
围圈渐渐成型,张天禄几次有发起进攻的冲动,最后却强自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汪克凡用兵诡诈,暗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故意卖个破绽么?哼哼,我就是不理你,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援兵来的越多,取胜的把握越大,汪克凡既然不动,张天禄也乐意奉陪……但是他也知道,凡事越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危险,汪克凡如果不是傻瓜的话,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张天禄知道,汪克凡当然不是傻瓜,他不会在宁镇山区里坐以待毙,但楚军下一步到底会选择去哪里。张天禄反复推测,还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
现在来攻打南京城,明显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向东窜入江南平原地区。在失去粮饷补给的情况下,面对清军的重兵合围,分明是自寻死路。
退回当涂,看来是最合理的选择,把诱饵吃掉就缩回去,狡猾的汪克凡也许就是这么打算的……这对清军来说,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只要等到各路援兵赶到。摆成一字长蛇阵的楚军还得继续南撤,一直退回江西,否则被清军切断安庆走廊,他们就会陷入重围。
但是张天禄凭本能隐隐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这个时候,楚军动了。
汪克凡调集楚军主力,兵分三路,向东突然发起猛攻!北路平江营攻打丹阳县,中路东莞营攻打金坛县,南路恭义营攻打溧阳县。
经过休整和蓄力,楚军突然发动攻势,锐不可当。平江营的兵力最多,恭义营的战力最强。丹阳县和溧阳县的清军守军都一触即溃,两县相继失守。金坛县坚守了一天两夜后,随着已经结束战斗的恭义营和平江营从南北两个方向夹攻而来。城中守军弃城而逃。
短短两天时间,楚军一口气攻占了丹阳、金坛、溧阳三座县城,兵锋东指宜兴,北望长江,已经威胁到镇江府和常州府的安全。
“汪贼果然胆大包天,原来打的是东窜的主意!”张天禄又惊又怒。匆匆赶到南京,向马国柱请罪。
见到马国柱后。他跪倒在地,满面羞愧,口中连称有罪,一直不好意思抬头。从楚军攻入宁镇山区后,张天禄几次信誓旦旦地宣称,楚军主力绝对不敢东窜,但现在汪克凡偏偏向东发起猛攻,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
马国柱连忙上前相扶,好言安慰劝勉,正是大敌当前的时候,张天禄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当然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责备他。
刘弘遇站在旁边,也笑着劝道:“这倒不奇怪,汪贼以往用兵,最爱行奇诡之计,虽然每每出人意料,却终归不是兵家正路……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汪贼却偏爱一味弄险,有违正奇相辅之道,虽可侥幸成功于一时,早晚一战兵败而全军尽殁,以学生看来,他此次东窜就是自取败亡,必为督抚擒于长江岸边……”
刘弘遇赶到马鞍山对岸后,就一直原地待命,军情突然发生重大变化,接到马国柱的命令,特意渡江来参加军事会议……他本来是个文官,却自诩为一代儒将,看到张天禄这样的沙场老将吃瘪,忍不住滔滔不绝地大掉书袋,满口都是孙子兵法等武经七书的名句,不停的卖弄,顺便还拍了马国柱一记马屁。
张天禄行伍出身,原来是大明的总兵,最受不了这些文官在打仗的时候指手画脚,不懂装懂的瞎指挥。如果在平时,他肯定不会给刘弘遇好脸,但是今天却完全不同……刘弘遇刚才的那番话,却正好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刘抚台所言极是!”
张天禄向他重重点了点,又对马国柱兴奋地说道:“在秣陵关以东,汪贼所部共计不到三万兵马,原本龟缩在句容、溧水两县,我军急切间难以将其剿灭,但他轻敌冒进,又分兵夺取丹阳、金坛、溧阳三县,就像一个巴掌摊开五个手指头,我军就可以将他各个击破……”
他转身来到地图前面,指指点点为马国柱讲解,提出了一个犀利的作战计划,南京清军可以兵分两路,城中的清军对涥化镇发起猛攻,杀进宁镇山区的腹地,他和刘弘遇一起出兵秣陵关,切断楚军的补给线,并且封住他们的退路。
楚军攻占丹阳三县后,豆芽阵前面的脑袋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像豆芽,倒更像一个气球,后面拖着那五百里的补给线,就像拴在气球下面的一根线,很容易就会被清军切断。
汪克凡虽然没有来打南京,但是攻占丹阳三县,也起到了类似的效果,他的阵型已经完全铺开,哪怕想从秣陵关退回当涂,仓促间也收不回来……张天禄等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现在出兵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