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汪克凡对朱天麟如此重视,揭重熙多少有些意外,在他想来,身在云南的杨畏知和沐天波才是关键性的人物,朱天麟虽然负责和大西军的谈判,但终归身处后方,很多事情鞭长莫及,不如杨畏知和沐天波那么直接。
(杨畏知是云南的地方官,具体情况以后再介绍,沐天波大家应该很熟悉吧,在一本著名的武侠小说里,他有个女儿还是孙女什么的叫沐剑屏,被当做茯苓花雕猪送进皇宫,后来成了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之一。)
“杨畏知和沐天波么?他们指望不上的。”汪克凡说道:“据我所知,在朝廷和西军谈判之前,杨畏知就已经做了西军的高官,华英殿学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沐天波也被封为黔国公,他们两个受制于孙可望,就算心向朝廷,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怎么会这样?”揭重熙吃惊地说道:“杨畏知这不是变节投敌么!还有沐天波世受国恩,永镇云南,岂能又做了西军的黔国公?”
云南地处边陲,如果有心封锁消息的话,内地很难了解那里的情况,最开始的时候,朝廷里很多人都以为杨畏知和沐天波已经殉国,后来听说他们仍在好好的当着官,对云南的形势又产生了误判,以为杨畏知和沐天波借助当地土司的力量,仍然控制着一定的地盘。
但实际上,大西军早就控制了云南全境,杨畏知和沐天波也都投降了。
“他们也是有苦衷的。再说向孙可望投降,总比向鞑子投降好一些。”汪克凡摇摇头说道:“总之和西军打交道的时候,宁可多要些实惠。不用太过在意面子,杨畏知和沐天波委屈求全,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
两个人一直长谈到中午,都觉得意犹未尽,无论江西还是四川,有很多的事情还需要交换意见,简单用餐之后。他们信步来到清江街头,一边查看当地民情,一边继续聊着。
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个女子在唱曲,歌喉婉转哀怨,令人动容。
“从来都说相思苦,奴家却没觉着苦。相思总有再见时。阴阳相隔才摧肝肠!”
这是风尘女子卖唱时常用的曲牌,歌词却不是常见的风尘艳曲,也不是描写男欢女爱的情歌,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直指乱世中生死离别的大悲痛,引来许多路人驻足聆听,甚至涕泪长流。
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贱如草芥。这几个月来,清江城里的男丁几乎全被清军抓走。围着南昌府挖壕沟,在清江挖护城河,最后在攻城战里充当炮灰,十成里死掉了六七成,城里的百姓几乎家家都在办丧事,听到这曲子立刻引起了共鸣。
“这曲子作的不俗,咱们进去看看?”揭重熙有些意动的样子。
“算了,鸡蛋好吃,也不用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真要见了,祝万兄多半会失望的。”汪克凡心里装的事太多,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呵呵,这话说的也是,我就是听那曲子情真意切,心里有些感慨。江西战乱数年,百姓们苦不堪言,愿云台早日将鞑子逐回江北,还苍生以太平……”说到这里,揭重熙的神情变得郑重,他特意拐到清江来,也是为了把江西的事情做个交代。
江西的形势比较复杂,揭重熙一直在抚州府和饶州府坚持敌后抗战,说起来是万元吉的下属,其实却自成体系,几年来惨淡经营,好容易才创下了一份基业,总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傅鼎铨、潘永禧、抚州义兵、饶州义兵……揭重熙手下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和军队,一直活跃在江西的东北部,他去四川以后,隆武帝会派来新的江西巡抚,这中间有一个空档期,得请汪克凡照看一下。
“祝万兄放心,我给你看着这份家当就是,等新的江西巡抚到任,再原原本本地交给他。”抚州义兵和饶州义兵不是什么精锐之师,但他们长期在敌后坚持抗战,只这一点就令人肃然起敬。
……
汪晟带着部队离开清江后,先向西北绕开清军防线,然后从大姑岭一带进入幕阜山区,连着翻过百丈山、毛竹山、桃源山等几座大山,进入了幕阜山脉的腹地,距离宁州县越来越近。
楚军一路上尽量保持克制,除了无法绕开的关卡要隘,不去招惹那些土匪盘踞的营寨。过了毛竹山后,一路上的关卡都由熊立春的嫡系部队把守,楚军也都是先礼后兵,好好商量向他们借道,偶尔碰到几个不开眼的,才被迫使用武力解决,但也尽量不杀人,少杀人。
强龙难压地头蛇,熊立春手下大多是幕阜山本地的土匪山贼,熟悉地形,巢穴险要,楚军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好在熊立春的手下看到楚军兵马众多,也不敢来捋虎须,大多乖乖让开关口,让楚军通过。
到了宁州县的外围,楚军终于遇到了障碍,无论卞祥的手下怎么拉老乡关系,都不放楚军通过。开什么玩笑,再翻过两道山就到了宁州盆地,楚军这么多人马,谁知道是不是来攻打宁州的。
汪晟却一定要到宁州去。
山区里行军条件很差,部队携带的粮食有限,必须到宁州县进行补给,他命令卞祥和周国栋做好战斗准备,实在不行就强行闯关,当个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下策,楚军需要的是粮食,打下宁州县也没有用,熊立春如果一把火把粮仓烧掉,然后逃进大山,楚军迂回进攻南昌的计划就会失败。
陈尚文已经走了好几天,算算时间,应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