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像做的都是错的,别人都在说。从来没人为他想想,是他拥有的一切太过于理所当然了么。只将他捧在云端便该清冷寡淡,这一朝终于摇摇欲坠又开始看起了笑话。韩熙载的那句话,你不把自己当人,一语说尽他此生二十载。
“决意不去汴京,世事纷扰,总要有一个了结……今时今日,我早已没有立场更没有这个能力再左右他的念头了。既然无法保证此去真的能够保得江南,那么若是不成岂非不攻自破。”他静静听着那木鱼敲击之音,恍若自言自语。“何况……去,又能如何呢?我已是……看不见他了。”
多久没有燃过紫檀了…….竟是记不得了。
小长老微睁双眼望向他,这个人……他竟然有些不忍。他如今不能公然伤害赵匡胤便来伤害他,真的做到了想来又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如想象中好。
伤害一个人也需要很大的决心,不是谁都能做得到。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菊生花序极为紧密,秋风散尽一城霜叶,江北城外秋菊却不曾萎落分毫。
阿水已经不再往来南北江岸,日日结庐于江北。
他等菊落。
那人的话犹在耳畔。
“条件就是,你必须立誓,李从嘉一日不死,你便不能自寻死路。”江南风骨,天水成碧。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眼看的菊瓣颓然犹自团抱,又是一日黄昏,远远地城镇上起了灯影,他还是痴痴地等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何劳荆棘始堪伤(下)
数日之后,下诏山南东道节度使潘美、颖州团练使曹翰、侍卫马步军都虞候刘遇从江陵出水师沿江东下,义成军节度使曹彬、侍卫马军都虞候李汉琼等人麾师南进。
曹彬率师先出江陵,汴京城中赵匡胤设宴为诸位践行。杯酒饮完,赵匡胤远眺四合,晚秋将过,林叶萧索,纵使如今士气恢弘呼声响彻四野他竟也不觉得心下宽畅。最好的光景早就过去了。
三月枝头梨花始展蕊,画梁绘珠帘垂的江南,此军一去,从此再无逆转,赵匡胤暗中取出御剑交与曹彬,:“此次伐唐,切不可滥加杀戮,也不可大肆掳掠,有不听军令者,潘美以下皆可杀之!”
他那么在乎人命。甚至是一朵花。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李煜静静听完各地折子,“长老辛苦。”小长老真当感谢他的重瞳,如此让自己一切了然于胸,他如今这副样子也不敢再随意信托他人。
“水陆并举,目的都是江宁府。”李煜声音平缓,“江陵之内曾于伐辽之时便已经造好千艘战船。如今于他当真是派上了用场。”
小长老细细探他的神色,却丝毫都看不出什么端倪,“国主意欲如何?”
“如今唯靠水军。江南之争无非便是水军之争。”忽地想起,“命林仁肇即刻去往池州。”
小长老微微闭上眼,“国主不知,半月前林仁肇便以于府中畏罪自尽而亡了。”
李煜如此倒是真的一惊,“此事为何无人提及?”
小长老安静坐于一旁行起佛礼,“阿弥陀佛,郑国公想必北上极其不顺,险些被上主扣留汴京,归返之后借林仁肇之事泄发心中不满,暗中行事,群臣顾及国主手足之情,何曾有人胆敢多言?此事实是寺外宫中流传已久,贫僧不愿多涉实非也为国主病体着想,故此一直并未言明。”
李煜听得此语气血上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伏在榻上声音低哑,“如此江南战无可用之将,从善他实在是……”
“阿弥陀佛,国主,事已至此,林将军不可死而复生,此事必要另想他法。”
他说得多么轻巧,“长老可知现下情势,这事情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小长老倒是丝毫不见慌乱,反倒是更加安然,“国主若要怪罪贫僧亦无法,本是出家之人,佛语有云,五蕴皆空,此等俗事贫僧自不当过心,国主若有罪责,便请直言。”
李煜无法,他的确没有办法,一介僧人懂得什么,这广凉寺中只道是外边明争暗斗死了个将军,说是不说人都已经无可挽回,他幽幽看着,昏暗的佛寺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金线袈裟晃动,竟是坐于蒲团之上超度起了亡魂。
幽幽佛音,李煜跪拜。“从善……你可知你此举会带来什么后果……”说完长叹,他又怎么能怪从善,北上此行想来是受了委屈的,当日他让从善去便有所想,却没想到从善如此冲动。
“传我旨意,命郑国公即日归返属地不得再入金陵。”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再无他法,杨收孙震领军进驻采石矶。且看天意吧。”
天色微明之时,狂风肆虐,北方天际滚滚层云翻转,阿水呆睡在那菊园之外,不觉睁眼已是清晨,他拍拍布衣长袍起身只觉得今日天色甚为可怖,正想着,这方狂风迎面而来,他转身便要避入庐中,阿水忽地停了脚步。
菊花落了。
他死死地握紧那明黄色的剑穗。该是要启程的日子了。
第二百章相见时难(上)
明黄剑穗呈上,果然一路无阻。
赵匡胤再见阿水,一纸渡江妙计清清楚楚记录下来,“你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