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在武昌当然不安心。岂止是不安心,简直是胆战心惊。
可是回吴郡,他同样不甘心。回吴郡倒是安心了,至少不会四面受敌,可是武昌就丢了,他的影响力将局限吴郡、会稽一带,长江中游尽入蜀汉之手。他奋斗了二十多年的成果化为乌有,最后又回到了最初从兄长手中继承来的基业。
这一辈子算是白忙了。
孙权当然不愿意。可是不愿意又能如何?起兵反抗?他还真没这胆量。在此之前,他的主心骨就是陆逊,现在陆逊和魏霸走得近,谁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上次派吕壹给他送了一封密信,结果他把吕壹绑送武昌,逼着他斩了吕壹,以谢众臣。就算他心里还有他这个吴王,恐怕也不是以前那么忠诚不二了。
他有了新的选择,还会在乎吴国吗?
陆逊靠不住,其他人呢?恐怕也危险,就算他们有心,也未必有力。长江水道控制在魏霸手中之后,沿途的将领实力大减,而且失去了水师优势之后,他们根本没有实力重新和魏霸争夺长江控制权。在魏霸一步步的拉拢分化之下,恐怕有不少人现在想的是怎么和魏霸挂上钩,跟着他一起发财,而不是和他打一仗,把好处夺回来。
孙权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连孙韶都会听从魏霸的命令,跟着夏侯玄去征伐夷洲,其他人还能信吗?也许有那么几个,但是就总体形势而言。他已经不具备和魏霸一较长短的实力了。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费祎的建议虽然很伤自尊,却是一个很实际的建议。既然来硬的不行,不如老老实实的听话,主动表现得温顺一点,给成都留一个好印象。
只是孙权觉得太憋屈了,忍不住的想骂人。
“这是谁的建议?”孙权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丞相的主意,还是魏霸的主意?”
费祎不答反问:“大王你以为呢?”
“丞相?”
费祎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好像是点头。又不太真切。可是孙权已经信了,在他看来,也只有诸葛亮会做出这样的手段。
“谁来接管武昌?”
“现在还没定。”费祎征询道:“朱据如何?”
孙权无奈的点了点头:“甚好。”他也只能说甚好了,让小女婿朱据来驻守武昌,总比直接由成都朝廷派人进驻武昌好,多少还能留一点面子。
“那大王自己上书吧,我想陛下和丞相一定会很欣赏大王的诚意的。”
孙权暗自恨恨的骂了一声。这吃肉不吐骨头的诸葛亮,他想打我一个耳光,还要我主动把脸凑上去,实在是欺人太甚。
……
孙权上书,态度诚恳的请求迁都回祖宗坟茔之地,不仅让成都朝廷大感意外。在洛阳的曹睿也吃惊不已。他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投降,仅是表示出这个意识,他就已经输了一筹。孙权主动要求迁都回吴郡就是明证,他这是损人不利已啊。
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孙权。他印象中的孙权是一个绝不轻易服软的无赖。他可以反复无情,他可以一边说尽好话。一边使出各种手段耍赖,他可以送上无数的珍宝,却不肯送上质子,他可以在危险的时候奴颜婢膝,也可以一转眼就狠狠的抽你一个耳光。
先帝就是被他这么耍得团团转的。
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会这么乖巧了?
曹睿想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从魏霸三路大军包围武昌,孙权被迫把太子孙登送到成都为质的那一天起,孙权的脊梁骨就被打断了。如果再往前推,甚至可以说在襄阳之战以后,孙权被迫送孙夫人去成都,又要和魏霸联姻的时候,孙权就已经落了下风。
而那一次,恰恰是因为魏霸放水,魏军铁骑突袭吴军,杀死了孙虑,重创了吴军。
换句话说,今天造成这个局面,魏军功不可没。
想通了这一层,曹睿有些哭笑不得,同时意识到不能再按魏霸的步骤走。他想借魏霸的力,魏霸也想借他的力,主动权在魏霸手里,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情况对魏霸更有利。
曹睿考虑再三,决定调整战略,放弃原有的关中攻势,把并州的大军调往睢阳,助司马懿一臂之力,重创陆逊、魏延再说,夺回东南战场的主动权,确保洛阳的安全再说。
经过与群臣的反复商量,又与睢阳的司马懿取得联系,统一了意见之后,诏书发往并州。夏侯霸、秦朗等人一直在准备攻击关中,接到这个命令,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任何迟疑,郝昭留守壶关,夏侯霸和秦朗率领两万步骑赶往兖州。
……
并州魏军赶往兖州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关中。李严闻讯,抚额大笑。他的危机过去了,魏霸远在白狼山的一次示威,亮出了马铠,就像在大海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层微波。这层微波看起来不起眼,却影响到了中原的战局,最后成功的解决了关中面临的危机,让诸葛亮的计划落空。
曹睿担心他装备了马铠,攻击关中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转而攻击兖州,这样一来,他至少可以多得到半年的喘息时间。有了这半年时间,马铠装备到位,就算魏军再来攻,他也不怕了。有了这半年时间,他也可以从容的控制关中,不用再担心大战一起,手下的将领各怀鬼胎。
最后谁得了利?还是魏霸。他家的铁作得到了两万多套马铠的订单,可以赚很大的一笔钱,把南阳、襄阳的世家都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