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应!”
裘敛衣暗自翻了个白眼。罗齐寅性情耿直,却不会说话。眼下明明是孙老头发难,他一番话却把常兴门也拖下水,帐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常季风脸色铁青,击了下掌。帐外有人掀开帐门,抬进来一具尸首放在地上。
正是那个惨死的绿衣少年。他生前秀美容貌死时一片扭曲狰狞,眉心一道血痕已然干涸。常季风轻叹一口气,对纪雪庵道:“纪兄弟,红颜白骨,不过只是一瞬变化。魔教中人以魅功蛊惑人心,这人如此,那个程姓少年……你和罗少庄主今日出言维护他,又怎知是你们真心,还是已落入另一个圈套却不自知?”
纪雪庵怒极反笑,一言不发,却将手中连璋宝剑重重拍在身前矮几上。常兴门众弟子刷的拔出兵刃护住常季风,帐篷里竟是剑拔弩张之势。裘敛衣连忙按住纪雪庵手臂,又悔又怒。开玩笑,若此时动起手来,将来纪雪庵便是生一张百嘴也说不清!
这般紧要关头,却听有人温声道:“在下第一面见到纪大侠时,便细细观察过他的眼神举止。在下不知那位程小兄弟和纪大侠当初以什么法子避过魅功,但却能肯定,纪大侠与罗少庄主此刻并未身中魅功。”
帐中众人目光一时皆落在祝珣脸上,他浅淡一笑,烛火下流转着温润自若的神采。丰华堂接口道:“魅功乃是魔教邪术,我等全不熟悉,只有祝谷主以桑谷灵丹保裘兄弟等人十二时辰清明。他的话,不可不信。”常季风等人无一不欠祝珣一个极大的人情,他既然开口,叫他们再无话可说。
纪雪庵转头瞥了祝珣一眼。祝珣微微颔首,他实话实说,面上并无居功的神色。裘敛衣看向常季风,问道:“常门主,魔教此番与万家勾结,布下这等阴险的局,多亏纪雪庵从里面放人,祝谷主在外头抚琴,不谋而合,才幸免了一桩惨事。这口恶气,可不能就此白白咽下,不知常门主做何打算?”常季风摸了摸胡子,沉声道:“事情发生在青浮山,叫人不得不心惊。万家主持珍榴会已有数届,埋伏如此之长,实在出人意料。或许时日不久,正邪两道之间便有一场恶斗。我常兴门自然也不甘心忍气吞声,但这等大事常某却做不得主,需与正道各派掌门泰斗慎重商量后才能定夺。”
他话音落下,帐中其余各派头领皆连声称是。纪雪庵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说不出的冰冷讥诮,最后落在裘敛衣脸上,“你阻我去救人,便是为了叫我应付这些人?”裘敛衣面色一僵,他万万想不到众人在紧要关头竟做了缩头乌龟,莫说纪雪庵,便是他也满腹冷笑。众人位高权重,更有不少长者,何曾受过此等不敬,皆变了脸色,偏偏心虚理亏,莫敢与纪雪庵对视。
却是常季风叹了口气,抬头凝目看向纪雪庵,“先前常某对纪兄弟确实暗藏怀疑,却是为了弄清青浮山上真相,并非刻意发难,还望纪兄弟莫要介意。”他不愧为一门之主,分明是这般尴尬境地,却愈发语意诚恳,“纪兄弟身边的那位程姓少年,亦为解救今次劫难出力不少,常某还要代门下弟子谢过他。程小兄弟被韦行舟掳走,固然纪兄弟心急如焚,我等也不愿坐视恩人落难却置之不理。不过实在是有心无力,我门下一名大弟子被万家用作傀儡,已身受重伤,常某为人师长,如何能扔下不管?更何况——”他忽然站起身,走到纪雪庵面前,直视他的双目,“世人只知魔教藏身西域天颐山脉,究竟是哪一座峰,哪一处谷,皆是未知。韦行舟为人阴险狡诈,身边又高手如云,魔教中除了铃兰承三阁,是否还有暗藏分阁?若我正道人士决意讨伐魔教,之前的预备功夫绝非一日可成,怎能意气用事说走便走?常某说要回去商量定夺,眼下看来无异于逃避,但并非托辞。纪兄弟乃无息老人亲传弟子,一身神功实为正道极大的助力,若能与纪兄弟一同攻打魔教,只会是我等之福……但却不是现在。”
纪雪庵深深看着他,半晌后竟点了点头,淡声道:“你说得不错。”他的视线越过常季风,停在虚无一点,不知向谁道:“只不过你们等得,我却已等不得了。”
他既然决意要离开,裘敛衣劝也无用,常季风等人更阻拦不得。但天色已晚,是夜云又极厚,山路难行,纪雪庵只得明日再动身。裘敛衣命苍山派弟子替纪雪庵收拾了一间帐篷,知道他早已忍不住一身血污,甚至寻来一件崭新的白衣。
青浮山上有温泉,源头便在这后山。众人驻扎地不远处有一处泉水,纪雪庵泡在其中,略微疲惫地闭起双目。珍榴会结束尚不足一月,那时他与程溏在泉中赏枫观云,喝冰镇的酒水,那般缠绵快活。纪雪庵身上有不少伤口,理应不能下水,浸在这泉中,更是浑身刺痛。他错过程溏被掳走的那一刻,自然未见到韦行舟其人。韦行舟一早命令万家和魔教众人不得伤害程溏性命,程溏当初虽称为挑拨之举,纪雪庵如今却相信他绝非普通逃犯。他在水下慢慢握紧拳头,无论如何程溏都是他的,纪雪庵定要带他回来。
他握着连璋走回营地,却一眼看见树下站着罗齐寅,满脸苦恼犹豫。纪雪庵与罗齐寅曾同生共死,心中早已不将他当作外人,驻足问道:“你在做什么?”罗齐寅飞快抬头,啊了一声,却拘谨道:“纪大哥,我在等你。”纪雪庵问道:“你好不容易与妻子团聚,这个时候不好好陪着她,找我有何事?”罗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