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这才行大礼道:“小姐,想煞奴婢了。看您如今一切均好这才塌实了不少。前几日东风先生回山寨后告诉奴婢,小姐如今以男装与先生在此处开医馆,便生了前来探望之心。”
我叹息,东风为何要告诉菁儿我的下落呢?不是曾嘱咐过他莫要张扬我的行踪么?好好应了,怎又反悔?好在是菁儿,而非旁人,否则只怕又会生事。不过,我这里毕竟是医馆,如此你来我往岂非成了他们的客栈?呵呵,无奈!
我浅浅笑道:“一切都安好,你应好生习些本事,怎能乱跑?”
她坐好道:“奴婢此番前来一则乃是看小姐,二则还有些事需与小姐商量。”
我心中已有数,笑着打趣道:“难不成你要许配人家么?”
菁儿娇嗔,白了我一眼,道:“小姐怎还如此爱说笑话?”
我拉起菁儿的手,笑。过了这么久,看到自己曾经的好姐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只能说些“你好”、“我好”之类的话么?
那双手比原先更加粗糙了,手心中满是茧子,手指的关节也大了许多,想来应是做了不少力气活,又见她原本白皙秀美的面庞如今多了些许沧桑,脸蛋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高原红,皮肤也黑了不少。不过整体看来,菁儿着实健壮,那身姿,那气度,俨然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豪爽女子,别了一年多竟让我感觉到了天壤之别……
菁儿见我看着她的手发呆,笑道:“奴婢这些日子在山上风吹日晒,跟随牙牙姑娘习些防身本领,这手自然是粗糙了些。”
我淡笑道,问:“每日都如何练功?”
她笑道:“无非是打打沙袋,蹲蹲马步,非甚难事。”
我惊叹,这还非难事?
她看着我笑,目光淡定、坚毅,又有些许豆蔻少女的阳光……
她被我看久了,笑着摇晃我道:“小姐,奴婢此番来有些事还想向您请教。”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何事?”
她低头道:“东风先生将奴婢的身世已对奴婢说了,东风先生的意思乃是要奴婢认祖归宗。”
我颔首道:“此事我已知晓,你有何想法?”
她叹息道:“原本如奴婢这般落魄之女子能认祖归宗本是大好之事,只是……”
“只是如何?”我见她吞吐甚是上火。
她抬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道:“只是断无先将祖父母放一边,只认姑丈的道理。”
我大悟,颔首道:“那以你认为呢?”
菁儿摇头道:“奴婢全无主意,当初小姐买了奴婢,奴婢这命便是小姐的了,如今小姐将奴婢送与牙牙姑娘,自应听命于牙牙姑娘。”
我道:“牙牙姑娘如何说?”
她道:“牙牙姑娘说,当初她只是替小姐您暂时收留奴婢,并不曾买去奴婢,因此奴婢的主人仍是小姐您。奴婢今日的一切举动仍要听小姐的。”
我听着火气很大,人都是平等的,哪有谁是谁的之说?当初送她走只不过是想放她一条生路,谁知她反倒觉得自己是无主人的奴才了。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如今你已自由了,不再是我的亦或是谁的了。你的难事,众人可以帮忙想办法,但任谁也不能为你做主,能做主之人惟有你自个,可明白?”
她惊愕看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旦为奴,便要世世代代为奴。男子无任何方法摆脱奴才的命运,而女子除非做了主人的妻妾,否则也只能奴嫁奴再生奴,哪有如此轻易便得到自由的?
我再次肯定地使劲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此后便是要你自个为自个做主的时候了。” 其实,自己做自己的主,是件挺苦挺累的事!人呀,不用支撑天支撑地,能支撑住自己就很不容易了!这对我来说都是奢望,更何况她?只不过彼此互勉罢了!
她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笑,看着她,淡淡问:“对于认祖归宗之事你如何想?”
她有些沉闷地想了想道:“说实话,奴婢倒是想圆父亲的遗愿,去看望祖父一趟,至于扑奔姑丈之事奴婢并未想过。”
我笑道:“你若见到令祖父难免一时脱不开身,你又会如何打算。”
菁儿抬头,眼中有些许泪水,轻声道:“奴婢跟随小姐那许久,又不是未见过深深侯门中的痛苦,以小姐如此聪慧的人儿都不免落荒,更何况贫贱出身的奴婢……奴婢死也不愿留在那里。”
我颔首,默默,许久才道:“东风如何说?”
菁儿也默默看我,片刻才道:“东风先生却是要奴婢先去扑奔姑丈后再做安排。”
我心中一懔,突然问:“东风究竟为何人?”
菁儿沉默许久,有些无助地看我,半晌才道:“小姐一贯教导奴婢要做个言而有信之人,奴婢业已答应东风先生不向任何人透漏他的真实身份,因此……”
我心中已隐约有些明了,便淡淡道:“那便莫要说了。”
菁儿黯然道:“不过,奴婢敢保证,东风先生对小姐并无恶意,只不过不愿小姐图增烦恼罢了。”
我微笑颔首,淡淡道:“无妨!你尽管按照你的本意做事即可。你本性纯良,还是多多提防他人才是。”
菁儿默默咬咬下唇,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应是矛盾至极。
我轻笑着抚摩她的手道:“莫怕,最坏不就是再回到我这里么?”
菁儿,猛然抬头,似是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