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绛紫色的身影而近,冰冷的手指抚过妹妹的腮下,抹去那清清的水痕。
他静静地把孩子放到她的手边,身影飘忽远走,清音袅袅:“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最真,我怎会不信你。”
顾家琪意想不到,那个固执偏激的少年,就这样轻易地被她说服,放弃师门任务。她不及多想,忙活帮小孩治伤。
半月后一个夜晚,顾家齐回雪峰顶,血染重衣。
顾家琪当时在哄小孩,一个抬首,见他凄惨若斯,不是惊恐,不是喜悦,而是呆若木j。
这个愚不可及的家伙,到底又干了什么蠢事。
顾家齐缓缓走进木阁内,每走一步,便吐一口血,顾家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看他温柔一笑,看那染血的手指再抚过她的容面,宁静的月光,如雾又似烟,柔柔地网住二人,无限情思怅怀。
“阿南。”他的笑容里带着让人心惊r跳的莫名意味,“答应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
少年清哑的嗓音,划破月光的迷咒,他不是顾照光。
他是背负种种冤孽而生的顾家齐。
进二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杀手上门(下)
顾家琪的眼直接锁住那紫血缠绕的银箫,唯一念头就是这家伙惹完魏景帝打算再杀她,大家一同死在这天山之颠。
她双眼戒备地盯牢疯魔的少年,数种念头在脑中游走,她当然是没有兴趣和人同生共死的。
“山下有谁?”顾家琪大喝一声,“说!”
“秦家堡的十夫人落胎了。”顾家齐随意淡淡,他侧过脸,微笑,黑眸如千年寒冰,刺得人心惊冷,“我总是要杀一个的。”
顾家琪不用照镜子,也知此时自己脸色惊白。
十夫人程氏怀胎七月足,早产的话那就是秦东莱第三个该活下来的孩子。
顾家齐很是惊讶,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南,也怕了?”
顾家琪幽幽道:“如果有一个人,知道你所有的事,从你出生那天到你死的那一天,这样的对手,你怕不怕?”
“那本该是天山派的。”
顾家琪心道果然,什么恩怨,都是利益之争。秦家堡雄居关中,是为黑道上绿林好汉的总瓢把子。天山派不甘失去宝座,千方百计要夺回。
这次,轮到顾家齐这傻小子做天山派的马前卒了。
她轻轻叹,顾家齐倾身低语道:“阿南还是和从前一样呢,哥。”
“我不知该说什么,你总有自己的主意,你总以为自己正确无比,你就和从前一样,蠢得叫人恨不得抽死你。”
顾家齐轻笑,血染的手掌覆住小妹巴掌大的小脸,遮去她清亮的眸子,道:“可是,阿南舍不得看你哥哥去死,对不对?”
他说对了,就冲着他那张脸,她都不可能让他蠢死。
顾家齐继续威诱惑,轻语道:“不管你如何典意奉承,他都不会再相信你。你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身上,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我和你,才是一国的。你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一个棋子。阿南,你这样骄傲,怎么能容忍有人轻贱你,践踏你的心意,永远地屈居人下?”
顾家琪皱起的眉头缓缓展开,目带深意打量眼前的少年,忽而一笑,道:“原来你还不算太笨。”她偏头拈花再笑,“可惜,哥哥,现在没有资格和秦家叫板。”
“三年。”
“好。”
顾家琪古怪地笑着,和这个少年击掌约定,趁其不备,顾家琪屈腿一扫,并连续快攻。
顾家齐身形微晃,继而摔倒,嘭当重响,溅起一地紫黑的血。
顾家琪走到屋角,拿起青铜制的烛台,倒握,回身,蹲下,扬手。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曾经对自己下过杀手的人,她不能放任这样的强大威胁存在,她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她宁愿他先死。
屋里光线忽然暗了暗,似有乌云遮住月光,秦家幼儿发出嚎啕的哭声。
顾家琪惊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再看向那张不能忘却的容颜,她其实不愿看见与顾照光有关的任何东西,听见跟他有关的人与事,那会让她再次回忆自己的愚蠢。
“你看,顾家齐,我们谁都不可能回到从前。”顾家琪反复紧握铜柄,暗示自己,这个人活着,她只有死路一条,却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
过往就像个魔咒,牢牢地缠住她,影响她的心志。
她低骂一句,干脆扔掉了手中的铜柄。
顾家齐冰瘫面容上,笑容清清冷冷,这时候,他谁也不像,他只像他自己。
顾家琪深吸一口气,果断地抱起那个稚子,走人。
“阿南。”
顾家琪充耳不闻,跳入升降台,木桶顺着山中石道一路下滑。
数分钟后,她来到山底,推开石门,风雪倒灌。顾家琪缩缩脖子,束缚貂皮裘衣,护着孩子再寻下一个升降梯,穿越十数座雪山,终于来到天山山脉外的小镇。
秦家堡血骑,还在天山派的雪山冰柱阵里激斗。
外围,数拨不明势力暗伏,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偷袭招。
顾家琪反穿皮袄,全身弄得邋遢,沾些天山镇民特有的羊s牛粪奶味儿,混在商旅队里,靠着手头一点首饰,南下。
如今南北都有战事,像她这样用土法伪装的小妇人,很多,厚道的人都不会为难这样逃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