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溪嗤之以鼻,又来了。
宁氏默然,又不能不管,不然,老太太就会闹到大街,闹到内阁,再闹到世家命妇太后跟前去。她这做媳妇的总不能叫京城所有人来看太师府笑话的,她由女儿丫环扶着到婆婆宅院里。
老夫人坐在井口边哭天抢地,儿子不孝,媳妇不孝,孙女儿不孝,她还没死就闹着分家,她辛辛苦苦十八载养大三个儿子,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她活着做什么,还不如投井淹死算了。
大小媳妇姨娘哄着拦着,没人要分家,老夫人您多想了。
见宁氏来,长房的媳妇就给三郎家的使眼色。
宁氏正要说话,却叫女儿抢走,池越溪讥笑道:“这分家是旨意明文所定,抗旨不尊就是欺君,那是要砍头抄家的。祖乃乃,您有意见就当面跟圣上提去,别动不动就在这儿死嚎!真想死就跳啊,可没人拦着你。”
闻讯赶来的池太师,听到这么一大番大逆不道的话,当即拨开人群,给女儿一记耳光。
宁氏拦得快,这耳光就打到她脸上;池太师的怒气就给憋在那儿,池越溪扶住母亲,看着池老太太和池太师,眼神怨毒又憎恶。
众人一见太师动手,寒蝉惊声,老太太么,不能说她是不快活的,儿子终究向着她,她在井坑边哼哼地哼。
“娘,您先起来。”池太师扶起老母,搀她回房。
老夫人巍巍颤颤地躺到床上,握住儿子的手,愁得干抹眼角:“儿啊,可不能分家,分了这个家就散了,娘到地下也无脸见你爹,池家祖宗都是要来戳娘的脊梁骨啊。。。”
池太师保证:“娘,您放心,儿子不分家,儿子和大哥、二哥还要侍奉你到终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让娘抱玄孙。”
老夫人欣慰开怀,折腾累了便睡熟。
池太师到前厅,一大家子都聚在那儿等他发话。
宁氏如今坐在主位上,那原是老太太的位置。池越溪硬按着母亲坐在那儿,还皮笑r不笑地回敬她父亲:“娘的腿不好久站,想来爹是不会见怪的哦。”
朝上廷议,内阁决断,哪个敢和池太师这么说话,但是面对有所依凭的夫人和女儿,打不成骂不行,就由着她们娘俩儿吧。
池太师没明着朝那儿瞟一眼,他取来圣旨仔细看了又看。
因着避嫌,他没亲自起草这道圣旨,由几个阁老商议着办。据说太后很满意,这旨便发下了。看着这模糊的旨意,池太师头回拿不准宫里头的意思。
“大人,宁大爷来了。”管家拿着拜贴,进屋提醒。
池太师把圣旨放回香炉后,让管家请进宁府人。
来客是宁氏的兄长,打宁府两位老人去世,宁大爷就和妹子断了往来,今儿个是听说圣上有旨,要妹婿一家分府,宁大爷来凑个热闹。
“宁大人客气。”池太师捋着胡须,咬文嚼字东拉西扯,只字不提分府。
宁大爷不是头回见识池太师的嘴上功夫,他笑道:“这分府可是圣上旨意,太师事多,卑职不便打扰;卑职今儿个就是给自家妹子搭把手,借妹子几匹骡、子使使。”他转问宁氏,“妹子,何时搬府呢?”
池越溪毫不犹豫地回道:“大舅舅辛苦,溪儿这就去取娘的东西。”
“那些个破烂玩意儿就不要了吧,嗯?”宁大爷这么一挑问,池越溪笑得舒心,道:“还是大舅舅明白,娘,我们走吧。”
但凡宁氏对池太师府还抱一点幻想,也在池太师从不曾往她那儿打量的冷漠给打消没了。
“走吧。”
宁氏母女到新宅,匾额上明确写着太师府,大魏御用司钦造。
也就是说,皇家只认这一门。
宁府的亲眷都来祝贺太师夫人宁氏脱离苦海,众人手里拿着小红布袋,掏出一把雪白的炒盐,混合着糯米粒,散向太师夫人及其闺女。
“散、散、散。”众人齐声三喝,池越溪欲伸手去拍掉沾满头的盐粒,都叫宁氏拦下,这是大家一番好意,进新宅前去晦气,好事。
宁府大夫人姜氏又从陪嫁婆子手中托盘取过一只金线绣的真红绸袋,里面装着“法体盐”,挂在小姑的腰间。看着受了半辈子苦的小姑,姜氏忍不住眼水哗哗地冒。
姜氏入府时,宁氏是阖家娇宠的嫡姐儿,却是生性温良,没有半分骄纵脾气,新嫂子入门掌权,她还帮着嫂嫂敲打老资格的老仆,奠定长房大夫人的威信。
又,宁大爷年轻时荒唐,闹出事公婆长辈呵斥长媳管不住丈夫。姜氏只能背着人哭,宁氏偶尔遇见,不多言,悄悄地出面与兄长说道理,撮合兄嫂和好,促使婆媳关系融洽。
凡此种种,不足而论。是故,姜氏与宁氏情同姐妹。
但,就是这样一个样样堪称妇容妇德典范的宁家嫡小姐,嫁入池家,受尽非人折磨,真是让宁府上下c碎心,为自己识人不清伤透心。
现在宁氏单独府府住,诰命夫人荣身,真正苦尽甘来,姜氏这是喜极而泣了。
宁大爷唬脸道:“这大好日子的,你哭什么!”
“是妾身失礼了。”姜氏抹抹眼角,陪嫁婆子恰到好处地把托盘递前,姜氏又仔细给外甥女系好去晦气的专用红绸袋,把池越溪好生打量,“溪儿啊,受苦了,现在咱回自己家了,舅妈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嫂嫂辛苦。”宁氏激动哽咽,姜氏道只要能把姑侄俩都养回从前那般好气色,她的心就平了。姜氏身边的陪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