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自己的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因为她的指甲缝里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多诡异的白色粉末,细密地塞满了指甲,像是白色的细沙一般——而在她昏迷之前,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上午洗衣裳时洗净了指甲,而昏迷之后因为事态紧急,忙着回去跟容真报信,也未曾注意过这个细节。
容真注意到闲云蓦地变了脸色,心头也是一紧。
接下来的结果也能预料到了。
果不其然,张太医看着闲云颤抖的手,蓦地发现指甲里的那些粉末,当即神情一凛,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掏出一只镊子,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粉末取了出来。
他在那里研究半天,终于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皇后娘娘,这……这的确是沈充媛服用的那种滑胎药!”
闲云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最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能回头绝望地看着容真。
容真拳头一下子握紧,冷冷地说,“如果是有人存心陷害,那么这个环节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闲云既然昏迷过那么长时间,这期间那凶手做了什么都是可能的,没道理因为这个就判了她的罪。”
如顺仪忍不住说,“这宫女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迷晕了,可容充媛又没见到事情经过,怎知她是不是存心骗你呢?再说了,你平日里为人处事都和和气气,从来没见你对谁动过怒,这宫里怎会有这样不长眼的人,害了人偏生要嫁祸给你呢?”
容真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脸上,“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说不定是有的人心眼烂到骨子里了,看我不顺眼,定要绞尽脑汁来打压我。若是找不到机会,费尽心思也得创造点机会,然后咬死不松口……你说是不是,如顺仪?”
如顺仪面容一垮,正欲反击,却不料皇上忽然站起身来,神情淡淡地说了句,“够了,无谓的假设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他明明说了要把事情交给皇后来办,当下却仍是插手了。
“在朕眼里,凶手是谁朕自然不知,但若说此事是容真吩咐闲云做的,朕却是半个字都不会信。方才看似弄清了事情经过,样样证据都显示出闲云是凶手,可是这套说辞有多离谱,多破绽百出,朕若是看不出来便是个傻子。”
他的声音到最后已然没了温度,降低到了冰点。
“沈充媛是个活生生的人,死前既然有挣扎的迹象,很显然是和凶手发生了争斗,那么这个凶手该不该浑身上下毫发无损?”他看了眼闲云光洁的面容,好端端的四肢,停顿了片刻,颇有嘲讽的意味。
“其次,若你在和人打斗之时,对方从你头上拔下了你的簪子,你会不会毫无感觉?就算你没注意到,那对方已有利器在手,又为何只是死死握在手里,不用它来对付你?”
他冷冷地看了眼在场的人,“朕再问你们,若是你们亲自下手杀了人,手上沾了毒药,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等到别人来发现?既然有胆子杀人,自然会谨慎小心地善后,又岂会把毒药留在手上任人发现?就不怕自己吃饭的时候反过来毒死自己么?”
所有人鸦雀无声,唯有容真的眼里露出些许笑意。
这些事情顾渊能想到,她自然也能,只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顾渊嘴里说出来,意义却大不相同。
顾渊淡淡地看了眼皇后,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皇后会意,自然也听出了整件事情里破绽百出的漏洞,当下微微一笑,“本宫也相信闲云和容充媛是被陷害的,除了皇上指出了破绽以外,本宫也发现了几处疑点。第一,若是容充媛早知沈充媛有孕在身,何不在当初皇上把她打入冷宫时就动手,偏要等到四个月之后?第二,沈充媛有孕在身四个月了,岂会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知道,又为何不说出来?”
张太医僵住了,如顺仪也僵住了,连带着一旁的江嬷嬷也僵在原地。
顾渊神情冷淡地看了眼在场的人,不紧不慢地吩咐万喜,“朕倒是觉得沈充媛的死处理得太过草率,万喜,去太医院再叫几个太医来,确认沈充媛的死因,彻底检查一遍。”
张太医白了脸。
目光慢慢地转移到了如顺仪面上,顾渊一字一句地说,“是非之处,必有是非之人。今日如顺仪来得凑巧,朕倒是觉得委实有些吃惊,这件事情,朕还会再调查。”
如顺仪白了脸。
最后是江嬷嬷,顾渊淡淡的说,“从惜华宫到冷宫,这么长的距离,闲云没可能一个人也没遇上就畅通无阻地过来了,问一问附近宫里值守的太监,也能知道她究竟来没来过。即便是来过,江嬷嬷擅自放她进去,出了事情也决计脱不了干系。”
江嬷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是老奴有罪,老奴看守不力,玩忽职守,才随意让人进了冷宫,有了可乘之机……求皇上赐老奴死罪!”她哭天抢地的,自知事情若是败露,自己在宫外的孙子是活不下去了,只求把罪责揽到自己一人身上,好求这些主子们放过她的孙儿。
顾渊看着她,眉毛轻扬,“哦?赐你死罪?你以为你犯的这点错,死罪就跑得掉了?玩忽职守,等同从犯,谋害宫妃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再不济也是诛九族,哪里会轻易让你就这么死了?”
诛……诛九族?
江嬷嬷彻底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院判带着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