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烛火照在一旁,灯光一跳一跳,漾漾的晕散开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暖光。照在人脸上,隐约透着灯光的温暖橙红,亦添了一抹暖洋之s。
我只抱着他的石青s灰鼠皮大羽斗篷,道:“方才下马怎么那么不小心,好好的斗篷勾破了一块。”
他微微笑,坐在我身边,道:“想着有四r没见你了,下马便有些急。不要紧的,一件斗篷不值什么。”
我看他一眼,略有责怪之意,心疼道:“雪天山路本来就难走,马蹄容易打滑,何必非要赶着过来,晚几天等雪晴了再来又有什么妨碍。这回是钩破了衣裳,下回若是跌伤了自己可怎么好呢?”我眼圈微微一红:“你存心要招我不自在么?”
他神s不安而疼惜,忙道:“我答应你,下回小心就是。我也不肯伤了自己,若伤了怎么能来看你呢?”
我忍俊不禁,嗔道:“油嘴滑舌的!下回再这样不小心,谁还肯巴巴儿地给你补衣裳。随便你穿件破衣裳满街逛去。”说着也不理他,只在斗篷的pò_chù缝了一朵小小的六合风尾云纹,掐断了线头。
他只看着我一针一线缝补完了。我默默片刻,方抬头问:“明r就要走了么?”
他侧首想想:“十二月二十三,已快正月,不能不走了。左右这新年是不能在京城过了。”
“那……”我依依不舍,“一个月就能回来了么?”
他仔细算了算r子,直直望着我,道:“一月之内,我一定回来。”
“嗯,”我抱膝而坐,用紫铜剔子轻轻拨了拨烛焰,把它挑亮,缓缓道,“一个月,月亮又圆了一回呢。”
他的手怜惜地按在我的手上,轻轻道:“一个月,亦很短的。”他微微笑,笑容温暖如春,“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我这次回来,就可以接你离开这里了。”
我心中一喜,脱口而出,“真的么?”
“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却是洁白芬芳的一包粉末,我好奇,“似是香粉。”
他摇头,神情有些神秘,“这是温太医配过来的假死药,名叫‘七r失魂散’,以曼陀罗花粉制成,服下之后如死了一般,呼吸全无。就这样昏迷七r之后,自己就能苏醒。”
“是温太医亲手配制的么?”
“是。我亲眼见他调配好,他亦希望你能早早脱离这里。”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是他亲手配制的,我就放心了。”我既是感慨又是安慰,“他终究还是肯帮我的。”
玄清亦是颇为感动:“温太医为我们用心良多,的确要好好谢谢他。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我从滇南回来,一切都可以完满解决了。”他揽我入怀,眼中有如璧的光华涌动,“嬛儿,咱们终于可以永久在一起了。”
灯光映得人的心境温润如白玉华泽,声音亦温柔如春水了:“等你回来,等一一事毕,我才能真真安心,再来说这番话吧。”
他望着灯光,道:“滇南毗邻南诏,从前的摆夷等部落归顺之后都并入滇南数周。这几年天灾人祸,民心浮动。况且滇南出陕关往北都是赫赫的疆域,滇南一地关系着我大周小半的粮草丝绸,一旦与赫赫j站,是十分要紧的地界。且那里边民混杂,只怕有赫赫的j细混了进来打探我大周的消息,因而皇兄很是烦恼。而我生母出生摆夷,也惟有我能走这一趟,去察看民情,安抚人心。”他看着我,目光恳切,“事关社稷,我不得不去。毕竟摆夷,也是我的母族,我的身体里留着一般半摆夷人的鲜血,我不能不闻不问。”
我了解地颔首,轻轻以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我明白,朝中能不偏不倚地处理这件事的,唯有你,也只能有你。”我脉脉望住他的双眼,“一月而已,我一定等你。”
他微笑,“此去滇南,回来时我便往川蜀走,去探望你爹爹,也好让你放心。”
我软软“嗯”了一声,弯下身,拉起他的品蓝s遍底银滚白风毛直身锦袍的袍角,又扯起自己的衣角,郑重其事地结了一个结,徐徐含情道:“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必深,一度预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
结挽得似双手合拢成心,他轻声接口:“始知结衣裳,不知结心肠。坐结亦行结,结尽百岁月。”
我浅浅笑的温婉,亦有离别的心酸苦楚,像含了一枚极青的梅子在口中,吐亦吐不出,吞亦吞不下,只是任它酸在口中,酸到心里。
我忍着眼中的泪,躺在他怀抱里,一壁勾着他的袖子,雪白的蚕丝团花隐约在品蓝s的平锦里,似乎白玉堆雪,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他和我一样,都喜欢这样素净的颜s。
他的气息离我这样近,我的世界,欢悦的本只有他,我低婉道:“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自在一起,从未和你这样分离过,一想到哪怕只是分离一度,也很想千回百回地把咱们两个人的衣襟连到一起。希望人和衣襟的结一样不要分离。”他轻轻吻着我微闭的眼睑,轻柔似若有若无,我只道:“从前听江南来的姨娘说,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座桥,名叫‘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