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舆终于轻轻地落了地。因不可奏乐,只听四下一片寂静。小连子扶着我下了版舆。地上跪着一地接驾的人,叩首道:“恭迎淑妃娘娘凤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最前面跪着的便是爹娘。我心头酸楚忙上前亲自扶了起来。爹爹苍老了不少,发间已生了银丝,背也略有些驼了。爹娘虽极力自持,仍热泪盈眶。我勉强忍了泪,携了众人进府去了。
宅子仍是从前的模样,熟悉而亲切,我便在正厅落座。合家老小一一请安参拜,礼毕便入后堂更了衣,只留了爹娘、兄嫂和几位妹妹说话。
我命绾绾给爹娘磕头,爹娘忙扶了起来,抱在膝上好生疼惜。又看予涵岚若,更是欢喜地直抹泪。玉姚特地回了娘家,比那年分别时高了些,也瘦了些。大模样却没什么变化。玉娆已经十六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竟也是沉鱼落雁之姿。与我当年竟有六七分相像,只是x子更活泼些。秀姝也抱了刚满周岁的儿子来给我看,却是眉目清秀,与致宁幼时颇有几分像。便笑道:“去年我回宫时这孩子刚刚落地,如今一转眼也一岁了。可取了名?”秀姝笑道:“爹爹取名致平。”我颔首道:“却是个好名字。”忽然看到致宁远远地立着,便唤他过来。拉了他的手,心中涌起百般感触却无从说起。致宁虽只有六岁,却十分伶俐,问他什么话均能对答如流,心中方觉得安慰了许多。
用毕午膳,我便与玉隐、玉姚、玉娆回快雪轩休息。玉隐回家已有月余,恐怕也是好事将近之故,玉隐较从前在宫里时越发俊俏了,面s也好,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晕。玉娆因姐姐们俱已出阁,平r也十分寂寞,虽有丫头相伴,总不似姐妹亲近。玉隐回家,玉娆平白多了个姐姐陪伴左右自是喜不自胜。时r不多,已是十分亲密。玉姚自小x子沉静,如今出了阁依旧没什么变化。玉娆拉着我与玉隐叽叽喳喳说笑个不休,玉姚只是静静坐着,偶尔说上两句。也看不出多少姐妹重逢的欢喜,不经意间反倒露出几分清愁。我心知有异,便哄了玉娆去取了平r绣的花来看,玉隐看看玉姚便也跟了出去。
我便拉了玉姚细细问来,玉姚禁不得问,红了眼圈一一道来。原来玉姚嫁入蒋家已有六年,却一直不曾生养。蒋溪便陆续娶了几房侧室。虽也有了几个孩子,却仍是时常眠花宿柳,数r不归。几房侧室彼此争风吃醋,谁也不把这个不得宠且x情宽和仁懦的正室夫人放在眼中。虽然公婆百般维护,玉姚仍是受了自持得宠嚣张跋扈的四夫人不少闲气。偏蒋溪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作不知。
我忍着怒意,问道:“蒋溪如此欺人,妹妹为何不肯告诉爹娘为你作主?”玉姚泣道:“便是告诉爹娘,也只令爹娘徒增烦恼罢了。玉姚已嫁入蒋家,这也是玉姚的命。况且公婆皆是极厚道之人,若惹出许多争执,岂不令他们伤心?”我深吸口气,蹙眉不语,祺婕妤素来都说兄嫂恩爱,我便当真了,却不知竟是这般情形。如今甄家正是如r中天风光无限,蒋溪便敢如此欺人太甚,也是玉姚太过仁厚,优柔寡断之故。我虽恼玉姚无用,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忍深责于她。便道:“此事姐姐自会替你讨个公道,断不会容你在蒋家忍气吞声。只是你要明白,你虽有胸怀度量,但容人终有度。你不肯仗势凌人自然很好,但是对于不识好歹之人,过分仁厚忍让便是懦弱了。”玉姚应了。我还待再说,却听玉隐玉娆嘻嘻哈哈地进来了,便也不再多言。
许是倾吐了心事之故,玉姚渐渐也有说有笑起来。午后y光正好,在房中略坐了坐,我便携了几位妹妹去园中散步。游廊尽头是陵容曾经住过的春及轩,春及轩这些年同我的快雪轩一样锁着,并不曾有人居住。望着春及轩,我不禁想起曾经那段一支玉簪子轮流戴的岁月,心中由不得百感j集。随侍的内监、宫女皆远远地跟了来,进了后花园的小角门,熟悉的小竹林、荷花塘皆如当年一般。我在荷塘边的游廊上坐了,心中亦喜亦悲,只恍恍惚惚的觉得此情此景宛如梦境。
正是神思恍惚,却听玉娆极清脆的声音高叫道:“是谁?”我被唬了一跳,忙扭头去看。隐约看到荷塘对面远远的一个蓝s的身影闪入树影中去。听到玉娆的叫声,在后花园中巡逻的侍卫顺着玉娆手指的方向飞快地围了过去。小连子等人也赶了过来。
我暗自诧异,是谁竟敢在此鬼鬼祟祟的?今r甄府上下皆有侍卫把守,难道竟有刺客闯进来不成?
片刻功夫,侍卫扭了一个面容清秀,书生打扮的蓝衣男子过来,在我面前跪下,禀道:“淑妃娘娘受惊了,奴才们拿住了一个来路不明之人,只怕是刺客。”我与玉娆等人面面相觑,皆怔住了。
这男子跪在地上只是瑟瑟发抖,并不说话。我蹙眉暗忖道:今r府内外皆有重兵把守,此人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后花园中?其中必有些古怪。只怕又是皇后的毒计。皇妃省亲府中却有不明来路的陌生男子出现,只这一层便是大罪。若是……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心头乱跳,便吩咐随侍的内监速去请爹爹和哥哥过来。听说府中入了刺客,爹爹亦是大惊失s,与哥哥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爹爹、哥哥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男子,忙要跪下请罪。我命小连子扶住了,道:“爹爹可认得这个男子?”爹爹哥哥俱摇头道:“从不曾见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