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脑中酸涨难言,放下手中的针线对浣碧说:“那炭气味道不好,熏得我脑仁疼,去换了沉水香来。”
浣碧略一迟疑,道:“小姐,这月份例的香还没拿来,已经拖了好几r了,要不奴婢遣人去问问。”
心下明白,必定是内务府的人欺我无宠又克扣份例了。“这几r雪大,内务府的人懒怠迟延几r也是有的。罢了,随便有什么香先点上罢。”
浣碧答应着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门外,“呀”的一声惊道:“淳常在,您怎么独个儿站在风里,怕不吹坏了?快请进来。”
我听得有异,忙起身出去。果然淳常在独自站在宫门下,鼻子冻得通红,双颊却是惨白,只呆呆的不说话。我急忙问道:“淳儿,怎么只你一个人?”
淳常在闻言,只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珠子缓缓的骨碌转了一圈,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哇”地哭出声来:“莞姐姐,我好害怕!”
我见状不对,忙拉了她进暖阁,让晶清拿了暖炉放她怀里暖身子,又让品儿端了热热的n羹来奉她喝下,才慢慢问她原委。
原来晚膳后大雪渐小,史美人在淳常在处用了晚膳正要回宫,淳常在便送她一程。天黑路滑,点了灯笼照路,谁知史美人宫女手中的纸灯笼突然被风吹着燃了起来,正巧妙音娘子坐着凤鸾春恩车驶了过来,驾车的马见火受了惊吓,饶是御马训练纯熟,车夫又发现的早,还是把车上的妙音娘子震了一下。本来也不什么大事,可是妙音娘子不依不饶,史美人仗着自己入宫早,位分又比妙音娘子高,加之近r妙音受宠,本来心里就不太痛快,语气便不那么恭顺。妙音娘子恼怒之下便让掖庭令把史美人关进了“暴室”(1)。我闻言不由得一惊,“暴室”是废黜的妃嫔和犯了错的宫娥关押受刑的地方。史美人既未被废黜,又不是宫娥,怎能被关入“暴室”?
我忙问道:“有没有去请皇上或皇后的旨意?难道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发话吗?”
淳常在茫然的摇了摇头,举手拭泪道:“她……妙音娘子说区区小事就不用劳动皇上和皇后烦心了,要是惊扰了皇上皇后就要拿掖庭令是问。”
我心下更是纳罕,妙音娘子没有帝后手令,竟然私自下令把宫嫔关入“暴室”,骄横如此,真是闻所未闻!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如常的淡然沉静。如此恃宠而骄,言行不谨,恐怕气数也要尽了。
我安慰了淳常在一阵,命小连子和品儿好好送了她回去。真是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要在宫中受这等惊吓。
第二天一早,眉庄与陵容早早就过来了。我正在用早点,见了她们笑道:“好灵的鼻子!知道槿汐做了上好的牛骨髓茶汤,便来赶这么个早场。”
眉庄道:“整个宫里也就你还能乐得自在。外面可要闹翻天了!”
我抿了口茶汤微笑:“怎么?连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陵容道:“姐姐可听见昨晚的歌声了?”
我含笑道:“自然听见了。‘妙音’娘子果然是名不虚传,歌声甚是动听。”
眉庄默默不语,半晌方道:“恃宠而骄,夜半高歌!她竟私自下令把曾与你同住的史美人打入了‘暴室’。”
我微笑道:“那是好事啊。”
“好事?”眉庄微微蹙眉,陵容亦是一脸疑惑。
“她骤然获宠已经令后宫诸人不满,如此不知检点,恃宠而骄,可不是自寻死路么?自寻死路总比有朝一r迫到你头上要你自己出手好吧。”我继续说:“如此资质尚不知自律,可见愚蠢,这样的人绝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大可高枕无忧了。”我举杯笑道:“如此喜事,还不值得你饮尽此盏么?”
眉庄道:“话虽然如此,皇上还没发话惩治她呢?何况她与华妃j好。”
我淡然道:“那是迟早的事。昨r之事已伤了帝后的颜面,乱了后宫尊卑之序,就算华妃想保她也保不住。何况华妃那么聪明,怎么会去趟这滩浑水?”
陵容接口道:“恐怕她如此得宠,华妃面上虽和气心里也不自在呢,怎会出手助她?”说罢举起杯来笑道:“陵容以茶代酒,先饮下这一杯。”
眉庄展颜笑道:“如此,盛情难却了。”
果然,到了午后,皇帝下了旨意,放史氏出“暴室”,加意抚慰,同时责令余氏闭门思过一旬,褫夺“妙音”封号,虽还是正七品娘子,但差了一个封号,地位已是大不如前了。
注释:
(1)、“暴室,在掖庭内,丞一人,主宫中妇人疾病者,其皇后、贵人、宫娥有罪者,亦就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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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正文 第十三章 春遇
时r渐暖,我因一向太平无事,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