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唠叨一句不爱惜身体,就出去了。
宣怀风原以为很快林奇骏就会来接,不料这样一等,竟然等了大半个上午。
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吉祥,却又很怕自己对爱人生疑,只一味为林奇骏想理由。
或者下雇佣函,安排住处等等,也需要时间。
奇骏对他,向来是很体贴周到的,总会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现身。
宣怀风就这样呆坐着等,连站起来踱步都没心思,撑到中午,张妈又来了,站在窗户外头问他午饭想吃什么菜。
宣怀风开了房门,轻声说,「什么也不想吃。」
脸色青青的。
他过去电话那,拨了一个电话到林公馆,林家一个听差接了电话,见是找他家少爷的,很礼貌的问,「请问您是哪位?」
宣怀风说,「我是他同学,叫宣怀风。」
听差请他等一下,过一会后,过来拿了电话说,「我们少爷不在,出门去了。」
宣怀风问,「到哪里去了。」
听差说,「少爷的事,我们当听差的不清楚,似乎是出远门了。抱歉,帮不到您。」
宣怀风还想再问,听差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拿着话筒,半天才讷讷挂上,一时脑子里都是空的。
张妈看他从房间出来,就觉得他的样子不对,过来一看,他站在电话旁,整个人木木的。
张妈吓了一跳,「小少爷,你怎么了?脸上这么雪白雪白的?快坐下歇歇。」
宣怀风僵僵地站着,被张妈扯了几下衣袖,才醒过神来,凄然笑道,「我好得很,你别大惊小怪。」
张妈不信,「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好得很?不行,我还是请小姐过来看看,你前阵子才病过呢,不要又复发了吧?」
宣怀风拉住她,「姐姐已经够心烦了,你还闹她干什么?我肚子饿了,张妈,你随便弄点吃的给我好了,送到房里来。」
为宣怀风做饭,那是张妈最负责的一件事,一听宣怀风说饿,也就不去找宣代云了,赶紧到厨房去做饭。
宣怀风一人慢慢走回房里,把门关上,坐在床上。
怔了半天,觉得眼眶热热的,好像什么东西要滴下来。
他不禁生气。
为了这样的事流眼泪,自己也太无用了,要是有本事,何必一定要人家安排工作,汽车来接?
就像从前一样教书,在同仁会馆住,也是不错的。
他一边生气,一边又隐隐约约害怕,这眼泪滴下来,恐怕什么不吉祥的事都成真了。
他也曾被人造过谣,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现在还没见到奇骏本人,就不该怀疑奇骏。
他实在不想怀疑。
这样想着,他索性伸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拧,咬牙说,「不许哭,不许哭。」
不料,这样一拧,泪珠在睫毛上再也挂不住,嘀嗒一下,直直掉了下来。
第八章
晚上,宣代云毕竟还是听见张妈报告消息,亲自过来看了。
宣怀风见到宣代云,想起自己请林奇骏打探消息,结果一点消息也得不到,连林奇骏都不见了,又为自己难过,又对姐姐内疚,向宣代云说,「我身子好好的,一点病也没有,张妈就是疑心大。」
宣代云说,「我看张妈说的有道理,你的脸色好差,眼睛怎么了?竟然红红肿肿的?」惊讶地扳着他的脸,要仔细看。
宣怀风低头避过去,掩饰着说,「这两天睡得不好,眼里都是血丝。」又问,「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宣代云的脸蛋立即黯淡下来,「谁知道?自从那一天走了,好几天不见他的影子。他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人心变起来,真是快。」
这话说中宣怀风心事,不禁跟着姐姐深深叹了一声。
宣代云正想着丈夫的事,倒没有注意弟弟的异常。
接下来几天,宣怀风都像活在一个分裂的世界。
一会子想出门,到大兴洋行,或者直接上林公馆,把林奇骏找了,当面问清楚,一会子又觉得不可以出门,万一林奇骏真的临时出了远门呢?他到了地方,一定会立即打长途电话过来解释的,要是那时候刚好出了门,岂不刚好错过?
一会子又想,林奇骏大概是反悔了,和姐姐说的一样,人心变起来就是快。
一会子却又全盘推翻,林奇骏请他搬出年宅,那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在一起那个感觉,那种舒服,不是假的。
迷迷糊糊过了几天,宣怀风瘦了足有两三斤,人显得更加瘦弱。
张妈看他们姐弟两人都憔悴,心疼得不断念佛,想方设法煮好东西给他们吃,无奈一个丈夫不归家,一个情人不见了,都不是饭菜可以治得好的病。
再好的伙食,对姐弟两人而言,都如嚼蜡罢了。
这一天日上三竿,宣怀风因为难受,还躺在床上发呆。
张妈过来,敲着门说,「小少爷,有一个叫老胡的到了大门,说代人送一封信过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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