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而后劝,罚务速而后惩。’”
完颜绰白了他一眼:“还文绉绉的!就说你懂不懂意思吧。”
小皇帝居然相当聪明,把老师的话一句句都记得牢牢的,虽然也是背书,却也背得准确:“就是说赏和罚都得是时候,迟了,就没用啦!”
完颜绰乱麻似的心里突然像被理顺了,自己说服了自己,做下了决策,此刻,只对萧邑沣说:“说得挺好的。睡吧。”
“斥候已经报来消息,晋国的兵马分为三路,想包抄环围我们。怕也不怕,但是再打,徒增伤亡。应州这地方,不值得。”完颜绰语气平静,“想必晋国那里也权衡过利弊,若是可以谈,首选自然是和谈。现在我们还占优势,城下之盟,可以签得漂亮一点。”
她不再狮子大开口,叫晋国割让军事要地或经济要地,明摆着不可能的;但是自己遭灾,大方落落要钱要粮,要开市口,要重划边界,都是做到到的。钱,还不妨多要一点,四十万的军队也能不空着手回去,回去后将士的厚赏,总不能她掏。
还有一个人,也是要要回来的。
完颜绰气定神闲,仿佛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看法一样:“王药从我们这里叛逃出去,总得我们审问才是。‘赏务速而后劝,罚务速而后惩’,就是要杀要剐,也要给大家做个榜样才不枉费……当然,若他另有什么隐情,也要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别显得我们不容人。”
话够堂皇,她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没有人反对。趁着晋国援兵未到,和谈正当时。
赵王大约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小九九,和契丹的林牙喝了两杯酒,做张做智地讨价还价一番,终于定下以“馈赉”之名,补偿夏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以孤悬的应州南北为界,重新议定边线;然后,还要缚回王药。赵王道:“我虽是我们官家的亲弟弟,到底只是个亲王。这样的协议,尚且要飞马入京,请我们陛下定夺。”
不过也差不多——边界已经既成事实,钱和绢要得也不很多。赵王最后豪爽地说:“割地我不敢应承,不过钱和绢,哪怕我私人掏腰包也可。至于王药——”他沉吟了一会儿,笑道:“自然还活着。但是,他家里双亲都在临安,难道你们能强人所难不让人家归乡?”
夏国来使在这条上却十分强硬:“他当了我们的官,自然自承已经是我们的人。我们太后已经说了,他在这里还能苟活,到底大家气不过,还是要押回去审问受刑,才谈得上我们的赏罚之度!”
赵王不言,只是再次劝酒。席间以如厕为借口,偷偷招来李维励的心腹幕僚。“放虎归山,有些不情愿。”赵王道。
那幕僚深知一切情形,手在空中一劈:“李将军的意思,找个机会杀了吧。宁可失个人才,不能给予敌国啊!”
赵王摇摇头:“人家都知道王药活着,现在杀不是落人口实?”只恨没有早点处死——但是刚刚一支队伍突围出去,尚不知外头情形,王药如此重要,也不敢轻易弄死了,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后路。赵王忖了半天,道:“我看他倒是个读书人的性子,不知劝不劝得了他自裁?瞧他还是肯以身殉国的——那日毕竟不完全是做戏——真个那契丹太后不发令射杀刽子手,也只有把戏做到底了。”
若能晓以大义,也算是绝了一条后患。
☆、11.11
和谈既成,王药虽然没有参与,但应州官署里人人喜色遮都遮不住,也能够揣测到结果不坏。
晚间,送走了契丹的使节,已经是二更之后了,王药却突然受到赵王和李维励的邀请,叫他到花厅喝酒会谈。
花厅还是那座花厅,光秃秃的槐树,低垂着枝条,光秃秃的柳树,尚且随风飘荡,在入夜的时候映在窗纸上,宛若水中荇藻,几欲把看见的人纠缠而死。花厅倒是热气腾腾,前一轮酒菜的气味尚在,此刻又捧出新的酒肴,虚席以待。
李维励一如既往铁黑着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倒是赵王含笑招呼道:“王公请上座!”
王药急忙拱手回礼:“殿下客气了!臣在一边奉陪便是。”瞄了瞄两边,到赵王和李维励的下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然而然地脊背挺得笔直。
赵王他们已经陪使臣吃过了一轮,此刻举着酒盏只是劝酒劝菜,赵王会说话,而且自带些威严,说得王药不能不饮了三杯。酒是汾州的蒸酒,入口甘冽却又热烈,他脸上直起酡红却又丝毫不觉得头脑昏沉。王药赞道:“好酒!好酒!”
赵王笑道:“原是供御的,我在汾州刺史那里得了一坛子,一直舍不得喝,一路带到这里,原想着若是应州城破,便喝醉了自焚而死,也算报了国恩。不料竟没有死,自然要拿来与王公品鉴,同时也是谢你!”他遥遥举杯,对王药一笑:“多谢你!”
王药若有所感,亦是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底翻了翻:“殿下不必如此,臣本就是大晋士人,何况这些年在边境,颇见民艰。”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
王药所想,赵王并不关心,他转动着酒盏,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王药,见仍是名士fēng_liú的模样,仿佛那日鬼头刀差点砍了他的脑袋,也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不足一提。酒过三巡,赵王有意无意道:“夏国兵强马悍,三天两头骚扰我边境,要有个万全之策可以制住他就好了。王公执掌夏国枢密院,不知可有良策?”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