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刘新生在夏天智家把肚皮当鼓敲的时候,我是在街上蹓跶的。去果园拉货的人把j蛋搬运到东街口,却抖出了一个新闻:二分之一的果园刘新生已经不承包了!清风街就这么大个地方,谁家的j下丢了一颗蛋都会吵吵闹闹。刘新生将二分之一的果园退出了,人们就来了气。果园前几年挂果好,他发了财,去年霜冻,今年又旱,他就退出一半,果园是集体的果园,他想怎么就怎么啦?人是怕煽火的,一张口指责了刘新生,十张八张口就日娘捣老子地骂刘新生,待到有一个人近去拿了颗吃,你也吃我也吃,不吃白不吃,都去拿了吃。
刘新生把肚皮拍得通红,拍着拍着放了一个p,就见一个小娃拿着进来吃,刘新生说:“哪儿的?”小娃说:“街口都吃哩。”刘新生便跑了去看,果真是自己筹备的,两个箱子都已经空了。李三娃的娘正撩了衣襟装了四五颗,刘新生气得去夺,老婆子颠着小脚跑,把一颗扔给她孙子,刘新生就把她掀倒了。旁边人说:“你打人了?”刘新生说:“这是两委会让我给演员筹的货,她红口白牙吃谁的?”那人说:“果园是全清风街的,你能吃,为啥别人吃不得?”刘新生说:“我承包了就是我的!”那人说:“承包费你交了?”刘新生说:“交了!”那人说:“交了多少?”刘新生说:“一半。”那人说:“那一半呢?”刘新生说:“那一半我已经不承包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我就扑上去说:“哎,新生,大家都知道你承包了,怎么只成了一半?”刘新生说:“咋?你想咋?”他用手指我,少了两个指头,我把他的手拨开了,说:“丰收的时候你承包,不丰收了你就不承包了?你是清风街的爷?!”刘新生说:“我不和疯子说!”他瞧不起我,我就从箱中拿了两个,啃一颗,扔一颗。一直蹴在旁边吃纸烟的三踅过来说:“你说你承包的合同修改了,你拿出来看看。”刘新生一嘴白沫,说:“拿就拿!”让夏雨把j蛋和剩下的拿回夏家,自个儿气呼呼地去了果园。
已经没有了多少,夏天智脸上不是个颜色,把j蛋一小纸盒一小纸盒装好数数儿,又不够了几盒,那个乐师说:“是这吧,昨儿夜里回去的就都不给了,留下来的每人两盒正好!”夏天智说:“这使不得的,大家都辛苦了嘛!”就去了卧屋和四婶商量着把收礼来的被面给留下的这些人一人一个。四婶说:“村上的事,都揽着?这一个被面是多少钱啊?!”夏天智说:“说是村里包场,还不是来给咱家演的?你要那么多被面干啥?!活人活得大气些,别在小头上抠掐!”四婶说:“你愿意咋办就咋办吧。”脸吊得多长。夏天智拿了六七条被面,要出卧屋门了,说:“是粉就搽在脸上,你往喜欢些!”出来把被面送给演员。演员推辞了半天,到底接受了,院子里一时气氛活泛,然后坐了丁霸槽开来的手扶拖拉机上了路。
手扶拖拉机开出了巷口,经过街上,又拐上了312国道,这些我都看到了。看到了,心情就不好,因为演员们一走完,我就没有理由再去夏天智的家了。一时灰了心情,懒得和三踅他们说话,拧身要走。三踅说:“新生还没来哩,你走啥?”我说:“我管碕他承包不承包哩!”三踅说:“战争年代你狗日的是个逃兵哩!”我说:“战争年代?那我就提了枪,挨家挨户要寻我的新娘哩!”我才说完,见一人牵着一只羊从巷口出来,紧接着夏天礼在后边撵,把牵羊人喊住了。夏天礼说:“老哥,账不对哩!”牵羊人说:“三百元一分没少啊?!”夏天礼说:“羊是三百元,缰绳可是麻搓的,光那个皮项圈我就花了五元钱!是这样吧,你再给八元钱。”牵羊人说:“这,这不行吧。”夏天礼说:“不行那就没办法了。”动手解起羊脖子上的缰绳。牵羊人说:“我服了你了,好好,我再给你五元钱,可我现在身上没钱了,过几天我来清风街赶集,把钱给你补上。”夏天礼就朝我们这么看,我们都笑他,他就给我招手。我近去了,他说:“这是引生,你认识不?”牵羊人说:“疯子引生我当然知道。”他认得我,我不认得他。夏天礼说:“引生做个证,三天后你把钱可得补上啊!”那人把羊牵走了。夏天礼问我:“拥那么多人干啥的?”我把新生果园的事说了一遍,没想他拧身就走。我说:“三叔你咋走啦?”他说:“我没那闲工夫!”我说:“三叔往哪儿去?”他说:“茶坊赶集呀。”我这才注意到他提着那个黑塑料兜。我说:“银元现在是啥价?”他回过头来,看起我,一巴掌捂了我的嘴,低声说:“你胡说些啥?”我没胡说。夏天礼长久以来偷偷在做贩银元的生意,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我是在茶坊村的集市上瞧见过他和一个人蹴在墙根,用牙咬一枚银元哩。夏天礼还捂着我的嘴,说:“这话你给谁说过?”夏天礼这么说,我也就乖了,我说:“我……我说啥了?”夏天礼说:“你说你说啥了?”我说:“我说我雷庆哥孝敬你,给你买了头羊让你喝奶哩,你咋把羊卖了?”夏天礼就笑了,说:“我恁奢侈的,让人骂呀?!”看见路边的水渠里有一个,捡起来擦了擦,放在了提兜里。
夏天礼走了,我还站在那里,我觉得我是一个皮球,被针扎了一下,气就扑哧放了。中街刘家的那两个傻子娃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