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田想了想:“当然是回家去!”
丁执事一挥手:“走,去买桂官回来的娼馆问问,看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喜田道:“执事,你不是说,慢慢找吗?”
丁执事一挥手,这次是拍在了喜田的脑门上:“多看多听少说话,特别是别传话,不然,树香就是你的下场。”
喜田笑嘻嘻地摸脑袋:“执事,我又没他们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买几柱香去上上……”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渐渐淡去。
顾府的小巷子里,穿着天青色夹袄的小姑娘正在叩门。
“来了,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应门,“您找谁?”
小姑娘抬起头来,乌黑的青丝掩住半边的脸庞:“我找秦大姑。”
应门的姑娘吓了一跳,那么清丽瑰秀的五官,却……她尽量维持着正常的神色:“姑娘是哪一位?”
小姑娘眼神轻柔和熙:“我叫秦玉,是秦大姑的侄女,麻烦姐姐帮忙禀告一声。”
应门的姑娘望着小姑娘干净的布鞋,知道来人出身不差,客气地侧身让她进了门,说:“请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秦大姑就亲
自迎了出来,看见小姑娘,只觉得面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姑娘委屈地说:“姑姑,姑姑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秦玉啊!”
秦大姑自幼就被卖到了戏班子里,还是十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有些什么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听这小姑娘说得哀怨,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把小姑娘带到了堂屋,让人上了茶,亲切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大姑小小年纪就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看她这个样子,笑道:“是不是来借钱的?”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那是?”秦大姑不解地问。
小姑娘抬起头来,好象鼓足了勇气似地说:“我来投靠姑姑的。”
秦大姑想到自己在戏班子里唱戏被族里除了名,又望望小姑娘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说:“我这里是戏班子……”
小姑娘好象怕秦大姑不答应似地,忙不迭地说:“我知道。我给姑姑洗衣做饭,只求三餐温饱……”
秦大姑望着小姑娘如麋鹿般怆惶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那边顾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老爷的心情不好,把树香给弄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谁愿意出这头,走路都尽量蹑手蹑脚的。
顾老爷盘腿坐在八步床上,温暖的黄梨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瓜型玻璃台灯,灯内蜡泪虬结成块,桔色的火焰在灯罩内雀跃跳动着,明时暗地印在顾老爷清丽雅秀的面容上,形成一道道光和影。
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疾步奔到床边一张大画案前,搬了把椅子就一脚踏了上去,神色焦虑地仰望着画案前的多宝格柜顶。
多宝格柜顶邋邋遢遢地散放着一些画轴,好象很多年都没有碰过了似的,沾满了灰尘,结出了几张蛛网。
顾老爷哆哆嗦嗦地推开那些画轴,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出来。
紫檩香小匣子颜色黯淡,入手颇沉。
顾老爷双手捧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画案上打开。
银红色的金丝绒内裹里空空如也。
顾老爷低低地闷吭一声捂住了胸口,斜斜地倒在了画案上。
小几上的蜡火正燃得欢快,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第二十九章 长生戏班(一)
更新时间2008…11…6 12:15:27 字数:3599
秦大姑站在厢房的窗户前眺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厨房。
那个号称是自己侄女的秦玉正在杀鱼。剜鱼腮,打鱼鳞,切鱼腹……动作优美而娴熟,决不是一两天可有的功力,可看她那如青葱般的十指,又不象是经常做这事的人。
秦大姑走出屋去,听到秦玉吩嘱厨娘:“……r只煮八分熟,不然嚼在嘴里就象渣一样……记得拿出来用进水镇一镇,不能直井水接泡,是镇一镇……”
秦大姑走近了,笑道问:“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秦玉回眸一笑,甜得象蜜:“今天吃回锅r。”
秦大姑点了点头。
秦玉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来了五天了,每年都不重样,几个跟着她学戏的姑娘现在都和她玩得象亲姊妹,也没有人去注意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了。除了做饭,秦玉平时就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看她们排戏,托着腮,眯着两只眼睛,象猫似的可爱。
秦大姑爱惜地摸了摸秦玉鬓角,轻声地说:“秦玉,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秦玉将手中的鱼递给厨娘胡四娘,然后在一旁的淘米水中洗了洗手,这才跟着秦大姑进了她的卧室。
秦大姑的卧简洁而大方,靠墙放着一张红漆架子床,挂着白色的幔帐,架子床边一张卷云几,几上放着奁,卷云几旁是一张两扇的圆角衣柜,屋子中间一张圆桌,摆着四张绣墩。
秦大姑指着绣墩道:“你坐。”说着,自己率先领在了另一张绣墩上。
秦玉低眉顺目地坐了下来。
“我给你说一件事。”秦大姑叹了一口气,“我三岁被卖到长生班,先学武生,后学花旦,十二岁登台唱的第一出戏是《战昌洲》,整整唱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