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温明娟的烧已有趋于缓和的迹象。握在高韪昭手掌心温明娟的手,也冰凉了许多。高韪昭黯然的凝视着温明娟,心里有太多不舍。
是该随屠龙走了。
屠龙前前后后进来关心不下几十回。
尽管还有续烧的可能性,但他也不能在这儿一直耗下去。
“明娟。”蓦地,高韪昭轻轻叫唤。
“你保重。这次,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把你带出门,却没办法安全的把你带回家去,对你很抱歉,做不到我的承诺。”
“对不起。病好些,自己回南部去。千万要小心安全。”
他紧握温明娟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并俯身在温明娟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走了。”他说。
“不要。”温明娟想拉住高韪昭的手。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高韪昭的手滑离自己的指尖越来越远。
即使哭干了跟泪也唤不回高韪昭。
她明白。
都是她,要不是她这么没用,发什么高烧?得什么肺炎?高韪昭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死活硬是送她来就医。
就是她。
要不是她执意跟着高韪昭来台北,要不是她不听高韪昭的话还留在那公园,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切都是她。
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田地的时候,她才懂得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田地的时候,她才晓得高韪昭对她用了多少情?
在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外衣之下,对她却报以最大的温情。
用生命来诠释这样的爱。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也许高韪昭正是抱必死之决心跟着屠龙离去,所以他毫不避讳的吻了温明娟,好让她能明了他对她的爱。
一个没有明天的爱。
但,当她懂得什么是爱,又懂得高韪昭爱她的时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爱远离。
高韪昭。
这个名字正化作斑驳的心痛刻印在温明娟的心头。
回到学校上课已然过了两天,这两天来,温明娟没有一刻心情是安好的。有意无意,她总会想起高韪昭。陶慕维最近似乎也沉默许多,他也感受到什么,明白了他小舅的心。原来他是喜欢温老师的,才会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温老师,他一点儿也不怪温老师,反倒常 过去安慰她,他总要温明娟不要太过自责。
只是温明娟再怎么也无法不自责,她怎能不自责呢?若不是她,高韪昭还好好待在陶慕维家里,也许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更也许怡然自得抽着烟享受人生……总之不会在屠龙的手上任由他宰割。
这下子不但蓝韵玫没回来,还赔进去一个高韪昭,她没有理由原谅自己。
这几天来,温明娟本来洋溢阳光的脸,再也绽不出一丁点儿笑容来。除了大略对张婷玉及校长作些重点陈述外,其他的话,她并不想多说。她真的不晓得该如何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甚至于就这么忘了这件事。
她不能。
她不能忘记这一切。
更加不能忘记高韪昭临去前的那一个吻。
难道她就注定要欠高韪昭一生一世,永远没机会偿还?
同事们识趣的不在温明娟的面前提起这件事,走过她的身边,也总是拍拍她的肩,算是一种安慰。
对于这种结果,又有谁能多说什么?
林伊檀这次也沉默了,但他沉默的外表下一颗心却激昂澎湃。他老早感觉出高韪昭对温明娟的情愫,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时的他,又该当如何?
如果不是高韪昭,温明娟岂能全身而退?
可以毅然决然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温明娟,这样的爱也许连他都自叹弗如,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于是他选择沉默,就像所有的人都选择沉默一样。
上完第一节课,温明娟拖着佝偻的身躯蹒跚的走回办公室。才一坐定,赖春香偷偷的递过来今天的早报。
“你瞧!”赖春香用红笔圈出一块区域,好让温明娟能很清楚的看见。
标题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写着:大规模帮派火拼,传为营救少主,不惜代价作保卫战。 北市凌晨动员大批警力扫平……
“是不是为了高韪昭啊?”赖春香压低声音问。
“什么叫少主?”赖春香一愣一愣的,“你别乱想,这报导也不一定是说高韪昭的事。”
这标题下的叙述稍嫌简略,所提到的台北区域、街道的名称她也不熟悉,她无法从报导中得知是否跟高韪昭、屠龙有关。
更何况帮派火拼是高韪昭最不想见到的事。
在以前,她要看到类似的报导,总是要破口大骂一番,骂这些社会败类、骂他们扰乱治安。可现在,她居然不想骂,甚至于寄予微妙的期望,她多期望真的是高韪昭的兄弟们知道他的处境而前去营救他。
这样的改变,令她自己都不禁觉得诧异。
次日的第六堂课,温明娟在自己班上课,她连日来的阴霾深深影响了全班的孩子。当然,还因了蓝韵玫失踪已近两个星期未归,陶慕维的小舅凶多吉少这两件事,无一不和这个班级有关。所以班上的气压总是特别低,没有人能像以往一般说笑,沉重而安静。除了温明娟讲课及时而传来的咳嗽声外,完全感受不到这教室里还有四、五十个孩子在。
才写满一个黑板,温明娟掌起板擦拂拭着,底下的学生起了一阵异常的骚动。
“老师……”
从极静到噪动,这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