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幻觉。甚至,会带来疯狂和绝望……”老将军和雷成默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中将所说的一切,丝毫没有夸大其词的成份。事实上,这种状况每个基地都有发生。只不过在第二世界的威胁面前,这些问题被人们淡化或漠视。与最直面的死亡相比,所有的问题都已显得无关紧要。话虽如此,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
那些日复一日呆在深达数千米地下基地里的人们,他们是否还能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心理状况?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污染。太空飘雷爆炸后释放的辐射尘,对外界环境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按照战时临动手则,我在基地周边所有区域内,均按时派出机械防化部队。虽然核辐射的影响因此被降到了最低,但是要这些区域的放射物质指数恢复正常水平的话,至少还需两至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即便基地外围没有任何敌对势力存在,我们仍然只能在地下生活同样漫长的时间。”“就目前而言,基地内部的情况还算稳定。这主要得益于各种早在战前,就已经开始储备的各种必须物资。由于前一阶段的作战需要,已有资源的消耗极大。按照正常标准,剩余的物资也足够支持两年。可是,移民团带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太空矿业设备。在地面矿区难以进入,且无法保证采集量的情况下,仅仅依靠月面基地的产出,根本不足以弥补所有地球基地的日常消耗。供需间的矛盾一旦产生,食物的产量也将受到波及。我实在不敢想象,那种饿殍遍地的惨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场景。”“我无意指责指挥中心在移民团问题上持有的态度。我非常清楚,也极其赞成你们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的每一项决定。即便换成是我自己,恐怕也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牺牲部分利益保证大局,这本来就是一个国家在危急关头的必然举动。我们还活着,在战争中活着。可是,这种本该被死者无比羡慕的生存,却是一种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折磨。”说到这里,中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显出了相当的疲态。尤其是那只夹着烟头的手,凸出的骨节与纵横交织的淡青色血管间,凹陷的肌肉看不出任何活力。只有灰暗的皮肤在惨白的灯光映照下,浮现出一种颓然的苍色。也就是在这一刻,雷成才忽然发现:自己这位在联邦军中声名显赫的岳父,这个手握重权,可以在瞬间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将军。一旦抛开笼罩在其身上的所有光环,剩下的,仅仅只是一个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垂暮老者。
“老了……他真的老了……”将军所说的这一切,是所有基地都存在,且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军政府内部,人所共知的事实。甚至就连最高领导人王亢,也在使用所有可行的方法,让这些问题和矛盾得到缓和或解决。只不过,所有的这些,都关系着整个联邦的前途和命运。稍有不慎,结果便是联邦政权的颠覆,或者在战争中彻底败亡。而亚洲联邦这个有着数千年文明历史的古老国家,也将永远消逝在宇宙的最深处。身为军人,莫远章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他刚才所谈的这些,与其说是将所有问题摆上台面,还不如说是他自己的一种发泄、一种倾诉、一种想要解脱,却又必须面对的痛苦与折磨。“……太累了……真的很累。”中将叹息着,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吸尽最后一口。在旁观者充满怜悯与释然的目光中,燃亮着桔黄色灼点的纸烟尾端,在无法抗拒的摁压力量作用下,只能颓然地将最后一丝明亮,完全消散在被烟雾所笼罩的空气间。“我并不是抱怨,身为军人,我完全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良久,中将满是苍老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强颜的淡笑:“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他们是那么的幸运,可以静静的躺在陵墓里休息。如此惬意,如此的安宁……在那个世界,他们不用担心饥饿,也不用为疾病而恐慌,更不会为了其他人的生命而奔忙。有时候想想,可能这才是真正获得解脱的唯一途径吧!”“远章……活下来的人,必须为死者承担更
多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是那些长眠的老伙伴,对我们的嘱托和期待啊!”也许是被中将的话所感染,老将军王亢的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感慨。
“我明白……明白……”雷成忽然发现,平时严禁不枸言笑的中将眼角,竟然隐隐溢含着些许浑浊的泪水。只不过,
在灯光的照耀下,它们反射的光芒,是那样晶莹,那样醒目。“我们老了,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也想好好躺下休息什么也不干。省得我那老伴天天唠叨,说我是个干活不嫌累的苦命。”老将军王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眼中满是沉浸在感慨与幻想中的颜色:“按理说,我早该退役了。不巧的是,那年正好赶上第二次卫国战争爆发。韦俊、孟建这帮楞小子经验不足,必须有个人带带他们。好容易等到战争局面已定,拿接力棒的人选也有了。偏偏又冒出来的第二世界。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看着这些咱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孩子活活战死吧?我也舍不得把他们送往太空,但是我也不能让他们留下陪咱们一起死。为了国家,我已经付出过一个儿子。我无法接受同样的悲剧再次重演。远章啊!留个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是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