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雷允晴有点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在陆子鸣怀里说:“我……想去上厕所。”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站起身,拉着她:“我陪你去。”
这话要在平常其实挺囧的,不过这种实话,她也顾不着尴尬了,只觉得安心了许多。
漆黑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在走廊上挪动,经过的乘客都抬起头看着他们。两节车厢相接的地方,有风透入,高原上气候酷寒,这风便如穿堂的阴风吹得人毛骨悚然。
列车员休息室里早就空了,陆子鸣皱眉看了一眼,温声说:“你进去吧,我去找找列车员。”
雷允晴点点头,又不放心的摇头:“那你别走太远,我怕太黑了找不到你。”
他点头答应,又怕黑暗里她看不见,于是重重的“嗯”了一声。
雷允晴自己进了卫生间,锁好门,那股阴森的感觉在狭小的空间里就更明显,她觉得整个背脊上都凉凉的,匆匆解决了之后就赶紧跑出来,陆子鸣果然不在门口,她不想一个人回去,于是顺着下一节车厢找过去,越往车尾去就越不对劲,从人们的交谈中她好像听到说发生了火车追尾事故,整个后两节车厢都被撞得脱节甩尾掉下轨道,其余靠近末端车厢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撞伤,发生事故时有乘客拉下紧急刹车,接触网停电,导致整列火车都陷入一片黑暗中,现在所有列车员都集中在末端几节车厢里,做紧急处理,安慰伤员。
雷允晴心里一凉,因为她的车厢是在列车中部,所以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而靠近车尾的后几节车厢,明显处于一片浩劫中,而这里还算属于轻伤地带,至于那被甩尾脱轨的两节车厢的乘客……她简直不敢想象。
她要再继续往前走,这时已经有好心人拦住她:“小姐,前面很危险,你不要再过去了。”
可是陆子鸣呢?他跑去哪了?
她停了一下,拿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电话通了,可是无人接听,高原上信号时好时差,手机里一直传来滋滋的杂音,她咬了咬牙,挂掉电话,对那人说:“对不起,我有家属可能在后面几节车厢上,我必须过去看看。”
这种大难当头,才体现真情之可贵。这样说的应该也不止她一个,那人既怜悯又敬佩的看了看她,对她说:“那你要不等一回,找个列车员陪你一起过去吧。”
这种时候,列车员都在车厢里照顾伤员,何况列车员也是人,哪有叫他们陪自己涉险的道理。
“不了,我就过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
拒绝了那人的好意,她一个人走进受到强烈撞击的车厢。车厢里幸存的乘客已经全部被转移,整节车厢变得死一般宁静,一步步走过去,可以看见被震碎的车窗和挤压变形的座椅。再往前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已经断裂,山风如刀子般洞穿而过,风声鹤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近似人类哭泣的悲鸣声。
也许这车厢里还有没被发现的幸存者,可是她全身都在颤栗,汗毛几乎倒竖,根本没有勇气去仔细查看。在她前面的,只有手机屏幕照出的一小圈微弱光线,她抱起双臂,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前面的整节车厢已经坍塌变形,车顶掀掉了一半,随时有可能坠落轨道下去,可是陆子鸣,陆子鸣,你究竟到哪去了?
她心里既慌且乱,其实自己也怕得很,有多少生命,正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悄然逝去,死前他们又是多么愕然和绝望,他们的亡灵是否充满了怨念,盘旋在这列车上方,经久不肯离去。天灾人祸,最是不可避免,此刻她不知该为自己还活着而庆幸,亦或为这场灾祸而不幸。
她一遍遍小声的唤着他的名字:“子鸣……子鸣……”既害怕他听不见,又唯恐惊动了什么,声音抖得厉害,犹如风声的颤抖。
她犹疑的一点点向前迈去,生怕自己的一点点重量,就改变了这半搭在轨道上,半斜出去的车厢平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在生死弦上。就在她屏息静气,紧绷着下颚踏出第三步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暗处冲出来,将她拦腰抱住,拖到了后方。
她吓得惊叫,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阴森森的风灌到喉咙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那令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安宁镇定的声音:
“不能再过去了,前面太危险。”
雷允晴剧烈的喘息着,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几乎落泪:“你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吓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埋怨,却毫不掩饰对他的担忧和关心。陆子鸣觉得心中一暖,但却难掩喉咙里溢出的声音的沉痛:“我跟你一样,打听到发生追尾事故,刚才在前面车厢遇到一对夫妇,他们求我救他们的孩子……”
“那那对夫妇……”
陆子鸣顿了下,沉默住没有回答。而雷允晴已经从他近乎悲伤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她在心里默哀了片刻,继续问:“那你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陆子鸣叹了口气,摇头:“很难……我根本没见过那孩子,只知道她小名叫彤彤,十八岁,是个女孩,今年刚艺考结束,全家人到西藏来旅游……”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十八岁,吾家有女初长成,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