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午的训练已结束要请老师过来检查!”他低垂着头,一板一眼的回复道。
“嗯,去吧,麻烦告诉师傅我在茶室等他。”
“是!”
坐在榻榻米上,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清茶香。
面前的矮柜上放着上次用到过的一套陶瓷茶具,外表呈深红色,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过从精美的雕刻工艺上可看出价值不菲。
向尧穗看着乖乖趴在桌面上的茶具发呆,没办法,在她眼中这和其他普通茶杯茶盏没什么区别,最大的作用也不过就是泡泡茶,而且她也没喝出这种杯子装得茶有多么特别。
张庆国来的时候已过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是那件泛黄的道服,黑色腰带松松系着,宽塌的搭在他身上。
看着向尧穗暗淡的面容他扯出一个深高莫测的笑容,边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熟稔的开始摆弄那些壶壶杯杯,也不过问她突然而至的原因。
顷刻间,烟雾袅袅,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向尧穗接过他递来的温热杯子,率先开口:“师傅!”
“嗯?”
“父亲死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把青锦会散掉?”她看着那光亮的杯沿,眼中覆盖着浓浓的迷茫。
“青锦会的兄弟都是跟着向大哥出生入死过来的,身上所背负的血债无以计数,若是当初散了帮会,他们还能做什么?只要一踏出那个门就会被另外的仇家乱刀砍死。”
张庆国一点都不惊诧她会提出这个问题,平静的继续开口:“你从小就不允许接触帮里的人和事,现在让你理解这些会觉得很残酷丑恶,但这就是现实你连躲的权利都没有。至于梁少,他毕竟和你不同,虽然一起长大,但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他所经历的要比你多的多。梁南峰为了让他可以在青锦会有一片天地而发奋的栽培训练他,你可以想象一下鞭挞后撒盐的疼痛,而他曾每天至少经历一次。”
看着向尧穗泛白呆愣的神色,他也缓缓收敛起了表情,“所以尧穗,不管他现在做出什么事都不要觉得惊讶,对于那样坎坷走过来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而那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你不用觉得失望或内疚,就算你不把青锦会交给他总有一天也会到这个局面。”
手一颤,满溢的茶水瞬间跌宕出来落在手背上带来刺刺的疼,她深深看着张庆国,“你都知道?”
张庆国坦然点头,“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两人的心性如何我怎么会不知道?梁少对你的好是货真价实,他向来凉薄却独独对你呵护备至,对于自己保护妥善的珍宝却被其他人所觊觎从而威胁到自己时,他自然会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得到安全感,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也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生命安全上。”向尧穗忿忿不平,十分不敢苟同,“这个世界并不是他说了算,人外有人若是他也遭遇到这类情况会是什么感想?将心比心,他就是做错了!”
张庆国看着她气愤难平的脸,摇摇头,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处于高位的他来说这是他的做事风格,放虎归山的后果他不会希望见到。”
“师傅!”向尧穗低吼,“可被他伤害的并不是所谓的敌人也不会威胁到他什么,只要他全新相信我更没有威胁可言,难道你也觉得他做得对?”这的都是什么逻辑,人命是那样可以轻贱的吗?
张庆国看着见底的杯子一笑,“不要太执着于对和错的分界线,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那样就可以分清的。”他又倒满一杯,啜饮起来,“若还是无法理解理清,就自己好好想想,或者走一步算一步?”
她挫败的笑了笑沉默,看着窗外倾斜角度不断变化的光线出神。
时光荏苒的这些年他和她从玩伴变成之交又晋升为恋人,很多时候觉得这样的变化是顺其自然本应如此的,他们看着彼此艰难成长,相互扶持的走在那一条条岔路上,很多磕绊的脚印上甚至还掺杂着自己浅淡的痕迹,可是现在不过短短几小时甚至当下的几分几秒里却被全然推覆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十几年的人是怎么做的?有着眼睛又和盲人有什么区别?或者有,就是比他们更瞎。
她站起身,垂头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缓淡的说:“师傅,我先走了!”
“嗯!”张庆国眯眼看着她慢慢朝门外走去,突然又开口,“尧穗!”
她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浑厚的男中音从身后传来,“梁少并不适合你!”
白与黑的相交注定会两败俱伤,最终会成为不黑不白的狼狈,除非有一人甘愿牺牲,可这样的牺牲有时还会伴随着生命的陨落,他们两的选择太少也太极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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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向尧穗特意在附近的香记买了两碗骨头粥,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陆册伤势怎么说都要好好补补,可惜她厨艺不长进也只能借助外力了。
回到病房,陆册已经醒了,此刻正歪头看着窗外,神色恬静眸光专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淡漠的眼睛对上她的突然一闪,然后便是沉沉的浓黑,紧抿着唇也不说话。
向尧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怯怯的走到床边,僵硬着嘴角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