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是躺了一个时辰还是半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他倏然坐起来,聆听外面的动静。
他听到有人在痛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劫持赈灾粮食和挟持朝廷命官是死罪你识相的赶紧放了本官,否则,一旦官兵扫荡过来,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然后是一阵哄笑声传来,夹着拳脚落在皮肉的声音,继而响起了惨叫声,有人高声哄笑道:“笑话官兵在老子眼里算什么就连那宣抚使梁云开,不也多次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吗”
光线一下子传来,王鼎汤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没来得看清楚,黑暗再度袭来,而身边多了一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听到重重的关门声,空气中一下子就变回原先的死寂了。
呻吟声从身边传来,那官员一边痛呼一边骂:“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真是倒霉透顶了,这本不是本官的差事”
王鼎汤问道:“敢问大人是”
那官员似乎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他静默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也是被这些刁民抓来的你是什么人”
“在下京城人士王家王鼎汤,大人,他们不是刁民,而是山贼”王鼎汤实在好奇,见到山贼这样杀人,还以为是刁民
“山贼”那官员似乎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哆嗦,“这哪里来的山贼”
王鼎汤苦笑:“刁民会这样杀人不眨眼吗”
“杀人”那官员更是震惊,“他们还敢杀人你是王鼎汤王公子”
王鼎汤更是好奇,“那大人是如何被抓来的您又是哪里的官员刚才听见您镇赈灾粮食,据在下所知,户部派出左侍郎负责运送赈灾粮食到怀州,莫非”
王鼎汤话还没完,左侍郎便立刻道:“是本官,王公子,你刚才他们是山贼不是饿极的灾民”
王鼎汤道:“是山贼,在下押送的粮食和银子都被抢光了,我身边的人全部被杀光,只剩下我一人”
“啊”左侍郎震惊得几乎不出话来,许久,他才哆嗦地出一句,“天啊,山贼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作乱啊”
王鼎汤只当听不到他的问话,事实上,都落到这个田地了,问这句话岂不是显得幼稚
“大人是如何逃过这一劫的”王鼎汤只问这一句,他带的粮食既然被抢,肯定有人命伤亡,他怎还会以为那些人是饿疯了的灾民
左侍郎这才了起来,“我们运送粮食到了怀州城边界上停顿下来歇脚,本官因腹部绞痛,进了附近的密林处方便,只是当本官站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群刁民山贼运着粮食离开,本官急忙就追了上去,他们一听本官的身份,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把本官抓了过来。”
王鼎汤听他这样,暗自想道:你倒是幸运的,去了方便,否则只怕也跟那些官差一样的下场吧
他问道:“那大人负责运送的官兵没有追上来,大人就没想过他们可能已经惨遭不测了吗”
左侍郎一怔,方才只顾着去抢回粮食,然后被抓,震怒之中,压根就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声音有些微颤,“这,许是许是真的遇上山贼了。”
王鼎汤苦笑,“许是遇上山贼我们是真的遇上山贼了,希望龙五赶紧过来,把我们救出来吧。”
左侍郎一屁股下来,捂住脸道:“哎,真是惨遭横祸啊,这本该是右侍郎的差事,只是他忽然病了,只得由本官顶上。”
这话倒不是真心话,本来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指派了右侍郎过来,只是他想着这赈灾是好差事,少不了油水的,所以才毛遂自荐来了。
若是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来的。
王鼎汤正沉思之际,忽地觉得左侍郎把一块硬东西塞到他怀中,道:“王公子,请你帮我妥善保管好官印。”
王鼎汤一怔,“这是为何啊”
左侍郎叹息一声,“想也知道,他们抓本官过来,必定有所图谋,而本官是户部的侍郎,掌管天下粮仓银子,若是给山贼利用了官印下发书到各州各府,各府的户郎中们必定遵从而行,到时候损失可就大了,你与本官不是一路走的,所以他也料想不到本官的官印会在你身上。”
王鼎汤对官场上的事情知道得很少,一听左侍郎的话并无破绽,反而是处处为天下着想。
当然,如果王鼎汤但凡了解多一些,就会知道如果户部要下发书到各州各府的户部郎中,筹集银子和粮食,必定是由户部主事撰,盖上户部尚书的大印方生效,若果重大事项则需要御批。
然而王鼎汤是不知道的,怀着敬佩的心情,把官印藏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关押了多久,在这期间,王鼎汤昏昏沉沉地睡过一次,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继而是打开锁住笼子铁链的声音,笼子的铁门咿呀一声开启,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突兀刺耳。
笼罩住笼子的黑布被扯开,光线顷刻注入,只是光线并不十分刺眼,因为,对方只是手里拿着一盏微黄的风灯。
就着这盏风灯,王鼎汤才能看清楚自己被关押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所墙身漆黑的房间,厚厚的泥砖堆砌而成,而墙身涂满了像是牛粪的东西,没有什么臭味,反而显得干爽。
墙壁上挂着几条马鞭,皮质上有斑驳的点,似乎是红色又似乎是黑色。
马鞭旁边摆放着一个火炉,搁着一根长长的铁根,但是仔细看,那像是一个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