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林太公他们继续周旋还真不完全是因为累了乏了。
宁馥实在是惦记着自己房里还有个大活人,生怕霜容她们谁若是想起什么来进她的房里撞个正着。
一到门前,人未推门,先摸了一下门缝。
手一收回,一根头发完整无损。
她心下大定。
走前关门的时候将头发绑在两扇门之间,只要有人开关过,头发立即断掉。
开门进去,赶紧就将门合了上,却是还未站定,有人伸手一拉,将她拉在了怀里。
背贴着韩尘的胸膛,感觉到肌肤的温热,忽然便想到自己方才未着一缕的这人眼皮子底下心旷神怡的沐浴,宁馥微垂的眼眸微微一闪,不动声色的一让,笑道:“很晚了,明早还要起来继续跟林家大斗一场,您还是睡吧。”
“每次你不高兴,对我的称唿就变成敬称。”韩尘不松手,声音有些闷悄的,“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可你和我交流的时候,一大半的时候我都是用的敬称,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宁馥立刻道:“那,你请立即去睡,也别耽误我休息。”
“还应该再凶些才好。”韩尘揽着她的肩,下巴搁在她鬓边,轻轻吹她耳边散开的碎发,道:“语气再冷些,疏远些。”
宁馥抽抽嘴角,道:“你还不快去睡觉!”
“太生硬了,太敷衍了。”韩尘玩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听着很心寒。”
这是在搞什么?太傅大人有被虐狂?抖?
宁馥好气又好笑,忍无可忍冲口而出:“睡觉!”
“你看,宇文陌弦对你说睡觉算什么?我能让你对我说睡觉。”他牵着宁馥,转身就往床榻走,“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睡觉,那就睡觉。”
宁馥:“……”
眼看韩尘真的拖着她往床榻走去,宁馥将他轻轻一推,道:“别闹了。”
韩尘在床沿处坐下来,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他虽然觉得很久未曾见她,事实上也的的确确很久没有见她,但看她的眼神与先前一点都没有改变,目光清亮而专注,令人看见眼瞳里倒映着的影子。
“宁馥,你看。”他平静的道:“抛开你和我刚才斗勇斗狠,就单说今晚发生的这件事情,便就算没有我安排林平之掉转回到林敬之的床上去,你也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同样,在京中的我,就算没有你从旁相佐,我也不会让自己身处桎梏,你看,你不输人,我不输阵,你我都不那么容易堕入世人所设的任何一个陷阱,然而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悲哀?永远审慎,永远冷静,永远先判断再行动,连想歇斯底里任由自己随着自己心之所向去做一件事,都不能。”
宁馥默然半晌,笑道:“你又在开玩笑了,真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做些什么事来,你会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韩尘叹息着,将她的手掌缓缓靠着自己的脸摩挲,“宁馥,我突然很希望,你是简单的女子,和世上千千万万普通女子一样,会在被羞辱时发怒,在被背叛的时候激愤,在失望的时候闹,在受伤的时候哭,在……遇到险事之时,向我求救,倚靠于我。”
宁馥静了又静,她的手指在韩尘的脸上,指下的肌肤温暖而熨帖,心却如此凹凸不平,有山川之险。
屋内黑暗仍旧没有光线,她的眸子却有奇异的亮,她静静看着韩尘,一瞬间眼神翻涌。
两人在暗室静默相对,他温暖的唿吸拂在她的掌心,淡若春柳柔如风,然而那短暂的温暖过后,便是微微的湿凉,那点凉意在深冬的夜里久久不散,似要透进骨子里去。
良久,宁馥将手指轻轻抽出。
“我终有一日会做这样简单的女子。”她语声轻柔,笑容却有几分清凉,“可简单的女子只适合简单的男子和简单的生活来匹配,或许到那时,我会希望有一间小屋,几亩良田,还有一个合适的简单的人,在我被羞辱的时候站出来替我挡下,在我被背叛之时操刀砍人,在我失望时和我共向炉火慢慢哄我,在我受伤哭泣时不耐烦的骂我,然后抱住我任我哭。”
韩尘沉默下来,他的手指搭在床沿,指尖苍白。
“今天的事情,很无聊。”半晌宁馥又道:“你不是我,你也别觉得自认很了解我,当时事发突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确实有些失了理智,真正的林平之断然不可能那样跟我缠斗,但是我说了,你不是我,你并不能知道我所有的安排,我空着手进来的,毫无戒备,你怎么没有想过,也许我是想将计就计,把林平之握在手里就能慢慢的握住林家的一切?”
韩尘的指尖一抖。
“人的一生,总有为了某个明知不应该或不太值得的目的而付出自己的一些东西,你怎么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我做不出来随时拿出自己的一切去换回一些我需要的?”
“不过你都说是需要了,那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之说。”韩尘慢慢垂下目来,合上眼睛,“我终于确定了……”
确定什么,他没说下去,宁馥也没问,言罢这句话他便仰躺了下去,韩尘疲乏的样子让那些赶人的话,也无法再从宁馥口中言出。
半晌,宁馥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秦言无声无息进来。
“怎么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一说,你就很不值得。”秦言道。
“三天之内,你还是别让我看见你为好。”韩尘不看他,闭着眼睛。
“啊?关我什么事?”秦言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