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太十分精明,先把牵情阁和楼半夏捧得高高的,再拿自己一家人的身家性命要挟,“求”楼半夏去救她儿子。楼半夏抿了口茶,抬头看着门外聚集起来的人群。老太太还跪在地上,几乎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若是楼半夏不答应,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
这种行为,算是一种道德绑架。
毕巧有意关门隔绝围观的人群的视线,但又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们心虚,心里憋屈得很,只能狠狠瞪着那老太太。
楼半夏弯了弯唇角:“老太太,你说了这么多,烟琴十分感动。”
老妇抬起头来,脸上老泪纵横,浑浊的双目中闪出希望的光芒,层层叠叠的褶皱下藏着不易察觉的窃喜——她要答应了!
“可是,我不会去救你儿子的。”
楼半夏话音刚落,老太太愣在当场,门外围观的众人也爆发出议论之声。不用听楼半夏都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无非是说她烟琴心肠冷硬、不近人情之类的。不过,楼半夏并不在乎。从一开始她的定位就很清楚,她是个商人,不是个慈善家。这种没有酬劳的交易,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从来都知道,人性不是那么美好的。
“首先,老太太可以放心,你儿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会受几天的折磨罢了,这是他拿了那枚压裾的惩罚。”楼半夏换了个姿势,“你们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从来就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烟琴是个做生意的,便是皇帝摄政王要找我帮忙,也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你的儿子为什么没有娶亲,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们家到底是不是一贫如洗,你们自己知道,至于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呵呵,老太太需要我算上一算吗?这一笔,我可以不收报酬,”
老太太怔怔地看着楼半夏,一时回不过神来。
门外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喊:“琴公子说说呗,别吊着大家伙儿的胃口啊。”
楼半夏冲着门外众人笑了笑,看热闹的诸人顿时被她迷了眼,先前对她如此行事不大满意的人也晃了晃神——似乎,人家做得也没错啊。
楼半夏提起老妇一只胳膊,将她外袍的袖子撸了起来,扯出里面的衣袖:“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老太太的衣裳料子却是不错啊,这样一匹布料,少说也得两钱银子吧。”
两钱银子,已经是寻常人一个月的月钱了。老妇自楼半夏手中扯回自己的手臂:“这是老身嫁妆里的布料。”即便她这样解释,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毕巧,”楼半夏还没忘记,她现在是个男人,“扶老太太起来,虽然膝盖上绑了棉垫,到底是年纪大了,跪久了老太太受不住。”
毕巧仪态万千地走到老妇身边,强制将人“扶”了起来,老太太想跪都跪不下去。
楼半夏一只手背在身后:“你说你儿子心肠不坏,只是因为要养家、要给老父亲治病所以想方设法地赚钱,那请问,你们家老头子得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请的哪位大夫?”不等老太太回答,楼半夏径直说了下去,“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道家中缺钱便可以肆意妄为了吗?那要是有人生病了,需要人心做药引,要拿你儿子的心,你觉得理所应当吗?”
老太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剧烈地喘息着,似乎随时有可能晕过去。她倒是想晕,但是毕巧不会允许。
“哎呀老太太,你裙子下面什么掉出来了?”毕巧掩唇大惊小怪地叫道。众人一看,不正是楼半夏先前说的棉垫吗?
老太太羞愤难当,她虽然脸皮厚,但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楼半夏瞥她一眼:“老太太,我今儿多嘴劝你一句,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拿了别人的东西,终归是要还的。毕巧,送老太太出去。”
“好嘞。”毕巧扬声应了,几乎是把老太太端着走的。待牵情阁的门在她身后关上,老太太承受着围观众人异样的目光,眼珠子一翻,真晕了过去。一想到这些人还是被自己招过来撑场子的,老太太恨不得直接长睡不醒了。
毕巧心情甚好:“解气,太解气了!不过,那压裾到底是谁的呀?”
“不用急,他应该快到了。”楼半夏抿唇浅笑。
乘着清闲,毕巧找出了一个茶杯大小的铜铃挂在了门外:“这下,门板应该能少受点苦了。”
“可是这样,铃铛不就要受苦了吗?”
“不怕,铃铛坏了换起来方便,门板塌了看起来忒不像话。”毕巧歪头看着凑到自己身边的蓝衣男子,“你是……”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
“你的东西?”毕巧愣了愣,“那枚压裾是你的?我以为那东西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蓝衣男子敛下眼睑:“它的确曾经属于一个女人。”
毕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推开门将蓝衣男子带进了牵情阁。楼半夏将压裾还给蓝衣男子,蓝衣男子却没有急着走:“你是灵师,应该知道这压裾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楼半夏替蓝衣男子倒上一杯茶:“即便我不是灵师,我也知道这压裾不是你用的,这种鲜亮的颜色、清新的款式,一般都是女子所用。”
蓝色男子端起茶盏,抿唇而笑:“原本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找你,这件事倒是让我不得不来了。”
“公子有何所求?”
“一个修为不高的精怪,若是魂飞魄散了,可还有可能回来?”
楼半夏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