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绘着描金蝴蝶芍药的拨浪鼓,在顺姐眼前晃来晃去,顺姐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跟着鼓槌滴溜溜转来转去,随后小嘴一抿,露出两个小酒窝,笑了。
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裕王心里像六月天喝了一壶冰镇酸梅汤,舒服透了,他坐在酸枝木编成的摇篮边,兴趣盎然地逗引女儿,直到海棠拿着烛台进屋点灯了,才想起今日是十五,按例,他该去若芙房里过夜的。
于是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初雪道:“我要去正院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们,明晚多做些鱼皮馄饨等着我。”
说完,他又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这才迈步出门。
刚迈开脚步,就听见摇篮里的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裕王急忙回转身子,来到摇篮边轻轻拍哄,说也奇怪,他一回来,顺姐就立刻止声不哭了。
裕王越发的舍不得离开,他伸手将女儿抱出摇篮,搂进怀里,继续用拨浪鼓逗着她玩儿。
初雪上前劝道:“王爷,天色不早,臣妾这里可没准备您的晚膳。”
裕王头也不抬:“你小厨房里不是有刚做好的腊肉三鲜包子么?给弄上一碗醋,搁点葱花辣油,我就爱吃那个。”
见他看着顺姐,眼里流露出爱恋横溢的神色,初雪当然为女儿高兴,毕竟,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将来的终身也就有了保障,可是,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按照宗室传统,裕王该去正妻那里过夜。
“王爷,听说王妃娘娘从娘家带来的厨子手艺很好,您还是去尝尝吧。”初雪委婉地道,她不能那么直白地说,今晚你不能在我这里过夜,这样不但败裕王的兴,也伤了王妃的面子。
裕王想起若芙那张万年不变的毫无表情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烦乱,他从袖中摸出藏青色的手绢,擦着女儿口角流出的口水:“她过门也有一段日子了,厨子烧的菜我早就吃遍了,再说,她每天晚上都要画上几个时辰的画儿,我去了也是给她添乱。”
说完,裕王叫顺姐交给林嬷嬷,又对初雪道:“你去给我调醋,我可真有些饿了。”
第二天早上,采莲绝早就来到了正院。
风儿给她端了杯茶:“侧妃娘娘,您请坐着稍微等会,我们娘娘尚未梳洗好,等她用过早点,自会出来与您叙话。”
采莲点了点头:“劳烦姐姐回去禀告侧妃娘娘,臣妾不急,请她慢慢用早点。”
一时,若芙梳洗完毕,只用了几口碗八宝粥,就来到了厅中。
采莲见她来了,忙站起身来请安,态度倒是从未有过的恭敬:“娘娘这么快就用完了?”
“陆姐姐今日起得好早,可曾用了早点?”若芙坐在上首的圈椅上,和颜悦色地问。
“早起只吃了半个包子,喝了一点茶,夜里睡不着,醒来也就没胃口。”采莲垂下眼睑,低声道。
“哦?如今刚刚开春,古人说春眠不觉晓,怎么姐姐反倒睡不着了?”
采莲牙齿轻轻咬住嘴唇,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半晌方道:“古人还说过一句话,叫孤枕难眠,娘娘学富五车,肯定是知道的。”
若芙淡淡地嗯了一声,顿了一顿方道:“做女子的,从古到今都是这般,不是人力可以挽回,与其徒劳的伤春悲秋,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你看齐姐姐,每晚捡佛豆,抄佛经,不是过得挺开心的么。”
“娘娘,同样是女子,人同命却不同,娘娘到王府的日子尚浅,恐怕还不知道吧,初雪是永远也不会品尝像臣妾这般的刻骨寂寞的。”
若芙端起一杯茶,轻轻拿茶盅盖去撇茶水中的浮沫,一派气定神闲模样,仿佛这个话题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采莲有些急了,这个女人怎么会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初雪那双脚都蹬到她鼻子上去了,她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假清高模样,哼,我就不信,你真的不在乎王爷的宠爱,真的不在乎能不能生出儿子!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接着道:“在王爷心里,闲云阁的一碗辣椒油,就着包子,都比咱们这些人院子里的丰盛宴席要强!”
听了这话,若芙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这个陆采莲,可真是个是非精,这般明目张胆地挑拨她与初雪的关系,居心何在?借刀杀人?拿她这个主母当傻子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道:“李侧妃的厨艺天下无双,岂止是王爷,就连我,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讨要。”
“娘娘,我娘家有个小妾,被我哥哥收用之前,是个跑江湖的绳妓,就是能在一根悬空的绳索上跳舞的女子——”
说到这里,采莲撇了若芙一眼,见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心里也不由得窝火起来,只是话既然开了头,总不能半路上戛然而止。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自从那个女子进了我哥哥的后院之后,迷得哥哥神魂颠倒,一味纵容,弄到最后,嫂子和其余几位贵妾都受尽了她的窝囊气。最后我爹爹看着实在不像话,就做主把她卖给了一个富商做妾,唉!只可怜她留下的小闺女没有娘亲疼爱,我哥哥当日若不宠妾灭妻,那对母女也不至于有这么悲惨的收场。”
说完,采莲有些口干,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有些暗暗得意,她打心底为自己的口才喝彩,这番话是有理有据,证据生动,理由又是那么冠冕堂皇,你瞧,男人专宠某人,最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