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千剑这才发现,十数天以来,她的美自己并未完全领略,她这一刻所显示的惊世容光,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有幸再睹。
“云师妹!”和尚高高抬起两手,作好扶她下马的准备,眼角眉梢尽是春色。对于关千剑,他误以为庭中多长出一棵树而已。
“小秃驴,我才不做你师妹。”云霓小鸟依人般让他扶下马,按住他那颗光头,使劲摩挲,“说你想我没有?”
和尚把她的手从头上取下来,握在掌中含情脉脉道:“这还用说!”云霓一点也不怀疑他会说假话。
世间的恋人,跟其它人一样,只生了一张嘴,也用同样的语言说话,即使久别重逢,无非是那么几句,倾诉相思之苦。但是当他们双手握在一起,感觉到远较正常体温更火热的温度时,才开始说起他们特殊的语言,而这种语言,已是无声胜有声。
关千剑什么都明白了。
但下一刻他又糊涂了。
原来他们……
可是为什么她对我……
难道她真心当我作弟弟?又或者感激我相救之恩,报以十几天的温柔缱绻?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水性的女子,以逢场作戏为乐?不!关千剑绝不敢把自己一心一意爱慕的云霓揣度得这么不堪。
旁边的两个“唧唧咯咯”说了好一阵,关千剑自然一个字也无心听。他蓦地想起云霓那句话:“希望你不要后悔。”他真的后悔了。他不仅怪自己不该做跟屁虫,甚至后悔生在这世上,他怨上天造出面前这个和尚,又把他本人造得这样不堪。
但是令他无怨无悔的,是与云霓的相遇。相遇即是美,相遇即拥有。
他想逃。此刻他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乖弟弟,你傻站着做什么?看你一副呆相,不会是爱上小秃驴了吧?”似乎为了弥补什么,她加倍亲切。
“啊,你说什么?”关千剑缓过神来,“哦,你说他——这位是?”
“他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你看到了,他是个和尚,还是个最守清规戒律的和尚,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嘛。他法号怀空,仙猿大师是他师父。他师父……呵呵,我跟你说,他师父……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为什么一说到我师父你就这样?”
“你师父本来就很好笑嘛。”
“你师父不好笑?”
“我师父不好笑,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才最好笑,你说呢?哈哈哈哈……”怀空也跟着大笑,两个人倒在一起,互相搀扶着,好像一离开对方就会站不稳。
关千听得莫名其妙,心中很不以为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世上竟有他们这样的忤逆子,真不懂得尊师重道。他同时发现自己变得对什么都有怨言,成了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幸会幸会!怀空大师,法号怀空,心中其实不空,佩服佩服。”关千剑显然意有所指。他本是说给云霓听的,没想到她处之泰然,望着怀空似笑非笑,专看他怎么回答。
“兄台不要取笑,我应该说惭愧惭愧!”怀空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眼窝里盛了一层淡淡的红色,转向云霓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位朋友如何称呼呢。”
云霓把异彩涟涟的双眼从心上人脸上移开,望向关千剑。这样一来关千剑在接触到她眼神最初的一刻,心中不免微微荡漾,但立刻就清醒起来:“她这笑容跟我可没有关系!”
“他的名字可响亮了,叫作关千剑,让我想到一句话:观千剑而识器。你看吧,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高手,你要小心,别哪天被他打败了。你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个英雄呢,这次我在路上遇险,这命都是他救的。”云霓的话多少让关千剑好受一点,她不仅承认他是个有前途的人,对他拔刀相助的事也始终铭感。
“小事情,小事情,说不上救命……”这回轮到关千剑发迥,因为怀空向他毕恭毕敬作了一揖,替云霓称谢不绝。客气一阵,关千剑又道:“至于武功,怀空大师得名家真传,我正该向你多多请教。”他怀疑自己在云霓的情人面前显得很傻。
怀空道:“不敢当得‘请教’二字,若有机缘,可以相互切磋。云霓才说遇险,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人要对付你?没吃亏吧?伤到没有?”
云霓道:“我能吃什么亏?只不过差点作了烤全羊,正当我要自己了断的时候,这位英雄出现,杀散一群坏人……”
怀空又向关千剑作了一揖道:“关兄大德,实在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我怀空的地方,只管开口……”
云霓插嘴道:“还有我!”
关千剑看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更增愁绪,但看怀空为人,确实是个谦谦君子,不知不觉对他生出好感,本想将挖苦进行到底,此刻也悄悄改观了。
怀空接着道:“对,你我本是一体嘛。——究竟是些什么坏人?因什么事要与你为难?”
云霓道:“这些事我们在路上慢慢说。现在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去找个东西,马上就动身!”
怀空道:“这么急?关兄远来是客,还没好好款待他……”
云霓道:“你这破庙里能有什么?要有,就让他自己款待自己吧,我们走了,他有的是时间款待自己。关兄——哎呀,我也学你的样跟他称兄道弟了——关千剑,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关千剑又是一喜:“她也不是有了怀空就不需要我!”
“怀空要陪我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