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家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她照顾了清欢几天,很是清楚这位小主子的脾气,只怕是早已经醒了的,既是如此,那就干脆把话敞开了说得了。
清欢从锦被里钻出小脑袋来,看着床顶上的芙蓉花雕暗暗点头,周培家的说话很是有条理,自己之前只以为她善于处理后院的事情,看来却是小瞧了她了。
你瞧,这话说的多么艺术呀。先是从主仆之别说起,就算你奶娘当年奶过几天姑娘,那也是扭转不了你的身份的,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当奴才的打扰主子休息,这是万万不行的。
再者,姑娘为啥起得那么晚,还不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的不好?小时候照顾姑娘的人是谁呀?不正是罗妈妈你吗?当年你没照顾好姑娘,夫人没找你麻烦已经够仁慈了,你竟然还不领夫人的情,竟然敢来打扰姑娘休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再有,夫人当面说了让姑娘多睡会儿,这话你也不听,把夫人的话当耳边风,你还想不想在府里混?
清欢归纳总结出三条,罗妈妈虽是脑袋不怎么灵光,可是这些话外之音又岂会听不出?尤其是昨天周培家的已经敲打了一番罗妈妈,有了先前的经验,罗妈妈虽是没深刻表示悔悟,可是却是有些好处的,那就是罗妈妈知道周培家的嘴损得很,绝对不会夸奖她。
“可是,可是毕竟朱大人是咱们老爷的顶头上司,怠慢了知画姑娘,对老爷的前程也不好吧?”罗妈妈臊红了一张脸,不肯认输。
“哼!”周培家的皮笑肉不笑,“罗妈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难道因为咱们姑娘怠慢了朱大人家的姑娘,朱大人就会跟咱家老爷过不去?”
罗妈妈原本红了的脸这下子顿时惨白,周培家的却是不折不挠,“老爷官场上的事,容不得咱们后院的人插嘴,再说也不看看你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今天这话也就你说了,我听了而已,传不出去也就罢了。不过罗妈妈可是要管好你的嘴,不然祸从口出可就应验在你身上了。”
罗妈妈本不是什么大胆的人,听到这话连忙点头,周培家的满意一笑,“那就好,对了,罗妈妈说朱大人家的知画姑娘来了,怎么知画姑娘不先去拜见咱们夫人,却是来直接托你带话?朱大人家教甚严,知画姑娘可不像是做出这般无礼的事的人。”
原本轻松了一二的罗妈妈闻言心中又是一紧,心里早已经把周培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还不得不赔笑道:“我也是听别人一说,这不是着了急吗?朱大人家的小姐身份尊贵,若是怠慢了就不好了。”
说着,她颇是肉疼地将自己戴在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往周培家的手腕上套,却不想周培家的却是退后一步,唇角一弯,“罗妈妈这是臊我呢,朱大人家的小姐固然身份尊贵,可咱们姑娘也是四品知府大人家的嫡长女,身份也并不卑贱到哪里去。罗妈妈往后可是要谨言慎行,别让旁人瞧低了咱们府上门楣。”
罗妈妈被周培家的这一番举动和言辞弄得是恨意十足又臊得面红耳赤,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