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忍不住道:“这是谁家的丫头啊?说话怎么这么嚣张?她家姑娘认得什么侯府伯府的小姐很了不起吗?”
三姐冷笑道:“你才刚来京里,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丫头是户部赵侍郎家六姑娘身边的丫鬟。她所说的那个表小姐,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指安远侯府的大姑娘了。安远侯府,是宫里德妃娘娘的娘家,据说这位大姑娘颇得贵妃娘娘的喜爱。”
“啊,”雷寅双拖着腔调应了一声,看着那丫鬟笑道:“原来是德妃娘娘家里的亲戚,果然好威风,我差点就当是德妃娘娘亲临了呢,难怪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也难怪那位姑娘觉得派个丫鬟过来,就能叫人给他们挪地方了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丫头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茶楼自然也是皇上的茶楼,皇上是他们家亲戚,那么皇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了。可是这意思?”
她故意装着憨,回头问着三姐。三姐还没吱声,小静先微笑着答道:“这可不好说,毕竟,人家没那么明说。”
她们三人演着双簧,那丫鬟却是脸色一变。
这丫鬟好歹是官宦人家出来的,雷寅双那里扯着虎皮作大旗,拿皇权说事,她又岂能听不出其中的利害。而她之所以在她家姑娘面前抢了这件差事,原是觉得这应该是件手到擒来的事——且不说那宋家老爷不过才是六品小官,她家老爷则是朝中二品大员;那宋二还总是处处讨好巴结着她家姑娘。如今难得有这样一件让他家上赶着巴结的机会,丫鬟桔儿觉得,宋家再没个不肯的。
叫她没想到的是,那宋大竟毫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了,偏宋二从头到尾都垂着头假装木头人儿!最可恨的是,这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竟信口雌黄,把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和皇家威严扯到了一处。
桔儿冷笑一声,拿眼扫了扫雷寅双,又看看李健。虽然李健在京城也算是有些才名的,可到底不过是个白身,家里还没个家世。她再次冷笑一声,却是不对着别人,单对着那宋二姑娘又冷笑道:“亏我们姑娘当二姑娘是知心好友,才派我来问这么一声儿的。姑娘不愿意也就罢了,竟还有的没的说了这一堆,显见着姑娘是没把我们姑娘放在眼里了。既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姑娘自重吧。”说着,冲着宋二生硬地行了个屈膝礼,都没搭理其他人,就这么一扭头,领着小丫鬟们走了。
这些丫鬟走时和来时一样,都如风一般。只眨眼的功夫,那雅间门口便只剩下了宋欣诚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小厮。
李健见了,不由摇了摇头。那户部侍郎原不过是碌碌之辈,之所以占着那么个位置,不过是天启帝要借着他和德妃的那点姻亲关系,向某些人表个姿态罢了。偏那位侍郎大人是个看不清的,还自以为自己果然是个什么栋梁之才,引得他家几位姑娘少爷全都恨不得在京城横着走一般。
他这般想着,抬头正要提醒宋大小心赵家的后手,忽然就听得宋三儿在一旁叹道:“只怕这事儿没完。”
李健不由一阵惊讶,回头看向宋三儿。
宋大则冷哼道:“来就来,怕他怎的?!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难道他家还能不讲个道理?!”
直到这时,宋二才抬起头来,带着不安道:“可,若真闹起来,怕是会影响到父亲……”
三姐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引得雷寅双扭头向她看了过去。但难得的是,三姐竟什么怪话都没说出口,只伸手夹了只小笼包,放到雷寅双面前的碟子里。
而她没有开口,宋大却已经直言不讳地问到宋二脸上:“你是在为父亲担心,还是在为你自己担心?!”
又冲宋二不满道:“早跟你说了,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些,你偏不听!你也不看看,你交结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想借着你跟小兔勾上关系的,就是你想借着人家巴结上那些高门大户的。难怪连个丫头都瞧扁了你!偏怎么劝你都不听,倒生生带累得我和三儿也跟着你一同受气!下次我再看到你跟这些人来往,就先打断你的腿!”
原本被几个丫鬟那般轻贱,宋二心里就已经是又气又恨了,如今再被她哥哥当众这么一骂,那眼泪立时就流了下来,跺脚恼道:“我哪有?!明明是你们一个个全都看不起我,都欺负我,我、我……”
宋二之所以有心跟那侍郎家的姑娘交好,原不过是想着借别人的高枝儿,叫人也高看她一眼的,偏如今竟落得连丫鬟都不把她瞧在眼里的下场。宋欣瑜不禁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她想,她之所以受人轻慢,还不是因为她是庶出,若她和宋三一样,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有谁敢轻视于她?!她哥哥也再不可能像这样当着别人的面给她难堪。她越想越难受,索性不管不顾地往桌子上一扑,便放声大哭起来。
宋大最烦宋二这动不动就大哭的毛病了,正想再喝斥她两句,忽然就听得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他还没来得及转眼,才刚刚被合上不久的房门竟又一次被人撞开了。
这一回,撞开门的,是两个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健壮小厮。
跟在那两个小厮身后的,是一个大约只有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身后,则是刚才被赶走的那些大小丫鬟们。
小男孩一身富贵打扮,脖子里左一层右一层地套满了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