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略一弯腰,便请了四姨娘到另一边去把脉。
这边,老太太一边分神看着那边,一边扭头对六姨娘道:“听说前儿你还闹着要老爷带你去湖上?真是胡闹。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能出门?也亏得老爷没听你的,要是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当初这六姨娘和罗伯爷的事,老太太原本是死都不肯松口的,后来还是听到文老总管说起六姨娘家里有八个哥哥,父辈还有十一个叔伯,甚至连爷爷辈都只有男孩没有女孩时,她这才因动了别样的心思而点了头。如今一看,倒真是有些因果了。因着这一阵高兴,老太太不禁就把平日里对这六姨娘的嫌恶悄悄消退了一些。
只是,六姨娘萧氏今年也才不过一十七岁,前十六年都是在溱潼湖上自在养大的,且正如文伯所言,萧家三代人里就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姑娘,她打小就没被人说教过,故而听了老太太这番话后,不禁就噘起了嘴。还是林妈妈看她神色不对及时拉了她一把,她这才极不情愿地咽下到了嘴边的反驳。
那边,四姨娘很快也诊完了。
“如何?”老太太巴巴地问道。
“恭喜老太太,”老神仙笑道,“四姨奶奶这胎该还是个女胎。只是,这一胎要比上一胎壮实,应该可以平安生养。”
四姨娘上一胎也是个女儿,只是没能活过周岁。
听着又是个女儿,老太太不禁有些失望,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只问了声,“几个月了?”
老神仙笑道:“该是跟六姨奶奶差不多的月份。”
又道:“说起来,四姨奶奶这一胎和六姨奶奶那一胎,胎相上倒都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只是老道道行浅,一时间倒还参详不透,需得回去好好琢磨一番才是。现如今也只能告诉老夫人,只怕这二位都是有些来历的。”
这话里却是暗藏着好几番的乾坤。
只可惜老太太终究不是悟道之人,自然参详不透这老神仙话里的真意,只当他是看出了什么不凡,忙伸着脖子问道:“老神仙可是看出了什么?”
老神仙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半晌,摇头笑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有些话实在不是老道能说的。”
老太太听了不禁一阵且喜且忧,到底不死心,又小心翼翼问道:“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老神棍只掐着指尖摇头不语。被问急了,就笑道:“所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老太太该是知道,每个人,特别是这有些来历的,自打一坐胎起,身上就带着各自的天劫和运道。老道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帮着众生应劫增运罢了。”
他偷觑了老太太一眼,又叹道:“罢罢罢,凭着我跟府上的关系,就是拼着损了这几十年的修为,便替那位挡一挡劫数吧。”
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叫老太太听了心惊肉跳,也不敢再细问下去,只连连道谢。
老神仙又道:“赶明儿我再让徒弟送几张符来,应能保得这二胎平安。”
“多谢多谢,有劳有劳。”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那里就一叠声儿地道着谢,又道:“还请老神仙多多费心,明儿起,我们府里的供奉加倍。”
这番厮缠,老道为的就是这一句,他心中自是如开了花儿一般,脸上却是不显,只弯腰作揖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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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神仙,老太太正要再嘱咐六姨娘几句,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踢踏,萱怡堂的门帘忽地就被人撩开,一个小身影飞一般窜了进来,直扑向老太太的膝盖。
“老太太救我,大姐姐要打我呢。”
老太太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二姑娘,五岁的罗修婍。
“今儿我非打你不可!”
随着另一个气哼哼的声音,六岁的大姑娘罗修妍也跑了进来。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女孩儿,此时不禁皱眉低喝:“还懂不懂规矩?!”
抱住她膝盖的二姑娘抬眼偷瞄了瞄老太太的脸色,忙放开她,规规矩矩站好。
那大姑娘罗修妍却没她有眼色,瞅着这是个好机会,便上前飞快地拍了她一记。
顿时,二姑娘望着老太太放声大哭。
老太太立刻虎下脸,喝道:“大姑娘的奶娘呢?!”
大姑娘的奶娘怯生生挪过来,跪在堂下。
“你就是这么看顾你们姑娘的?竟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老太太喝道,“还不拉下去?!”
见婆子来拉她的奶娘,大姑娘立时不依了,冲过去护住奶娘,犟着脖子对老太太嚷道:“明明是小二先扯坏了我的手串儿,是她先胡闹的,凭什么老太太就只罚我一个?!我不服!”
此时,二姨娘也忙上前一步,拉着二姑娘问:“可是你弄坏了姐姐的东西?”
二姑娘只转着眼珠不答。
老太太一看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尾。原来,前儿大姑娘得了一串手串,二姑娘当时就眼红想要,大姑娘偏不肯给,那一日这两人就闹过了一回,想是这一回是那一日的后续。
老太太想到了,二姨娘自然也想到了。她看看老太太,不禁气恼地推了二姑娘一把,道:“还不快去给大姑娘道个歉?”
二姑娘本就觉得因自己是庶出,别人都巴结大姐姐而轻忽她,如今见亲娘也不维护她,不由急了,红着眼嚷道:“你们都偏心,只喜欢她不喜欢我,呜……”说着便“哇”地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