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稍稍提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自由民的儿子。”
用微颤的尾音,稍稍激动的情绪,与场合形成鲜明对比的开场白等等地球演讲大师们教导的技巧,吴清晨飞快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我是自由民的儿子”
再次强调重点,吴清晨“略显激动但绝不自卑”地继续说道:“在我以前的日子里,绝大多数时候,吃饭就是一张可以轻松举起来的桌子,一碗只能装到一半的糊糊,几根枯黄的卷心菜,以及一年只能看到两三次的豆子。”
“当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吴清晨指指面前饭桌的蛋壳:“我吃到的第一只鸡蛋,是我的兄长,在份地里拔了三天杂草,才分到的食物,他倒进了我的碗里。”
“当我长到桌子这么高的时候”朝面前十几米长的饭桌比划一下,吴清晨继续说道:“我吃到的第一块肉,是我的兄长,一个人收割了两布尔牧草,才分到的食物,他又倒进了我的碗里。”
“当我第一次扛犁的时候”吴清晨撩开外袍,露出肩膀深深的勒痕:“我第一次一餐就足足吃了两碗糊糊和一整碗豆子,它们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以及我的两位兄长,让给我的食物。”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丰盛的食物”
指指面前的餐盘和布袋,吴清晨深深地吸口气,“强忍着泪水”说道:“我已经是教士了,我以后经常能看到这么丰盛的食物,可我的兄长,还是自由民的儿子,我第一次吃到鸡蛋、肉食,第一次吃饱糊糊和豆子,都是兄长挨饿的结果,我想着”
“我想着”抹抹脸庞,吴清晨再次提起布袋:“第一次看到的羊肉、鹿腿、鹌鹑,还有这个酒,能够给我的兄长先尝一尝。”
“很抱歉,男爵阁下很抱歉,诸位让大家扫兴了。”
吴清晨站起来,深深鞠躬。
吴清晨说完了。
舐犊之情,人之天性,无论阶层如何,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个亲情温暖的瞬间?
开阔的餐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个”十几秒之后,农事官蔚然一叹:“我这里还有几块肉,你一起拿去吧。”
另外一边,钢铁岩石般的汉子不喜欢啰嗦,卫队长阁下直接将盘子推到吴清晨面前。
“不不不”
看到稍远的臣僚也开始蠢蠢欲动,吴清晨连忙飞快地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亲近的人,将我自己的食物,留给我的兄长,这是主宰的意愿用大家的食物,填补我一个人的私愿,就违背了主宰的训示。”
“唔”
臣僚们还要再“表示表示”的时候,面容重新变得柔和的男爵老爷缓缓发话了:“好了,别争了。就这样吧,今天晚宴,凡是吃不完的食物,大家都可以带回去。另外,洛斯阁下的这些食物那个谁,希尔保特,过来!”
“咳!咳!咳!”
正在这时,整个宴会过程中一言不发的男爵夫人忽然连连咳嗽。
“怎么了?”阿克福德男爵偏过头。
“咳咳”
男爵夫人一边咳嗽,一边推着男爵的大腿,另一只手隐蔽地指着半米之外的长子,以及几乎十米之外的次子和三次。
“嗯?啊?哦!”
十秒左右,阿克福德男爵终于恍然大悟。
“埃勒斯、提奈斯,还有巴森”
男爵老爷手指连点,对立刻站起来的儿子们说道:“你们三个,走一趟,盯好仆人,去给洛斯阁下的哥哥送一下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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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左右。
埃勒斯、提奈斯,巴森,阿克福德的三个儿子踏出吊桥,迈下丘陵,走到了吴清晨随员们临时休憩的木屋。
自由民居住的地方当然不是好很闻,距离木屋还有足足十几步的距离,三位老爷已经停下了脚步。
低级侍从上前通报,格雷斯麻利地跑了出来。
听完埃勒斯——男爵长子讲述的前因后果,看着另外几名侍从捧着的餐盘,格雷斯使劲地吞咽者口水。
“慢慢吃吧”看在吴清晨的面子上,埃勒斯态度很亲和,他轻轻地拍拍格雷斯的肩膀:“洛斯阁下很感谢你以前的照顾。”
“那个”
看看肌肉,看看鹌鹑,看看鹿肉,再看看白面包和三只酒杯,格雷斯忽然吞吞吐吐地说道:“老爷,这些东西,我必须现在就吃掉吗?”
“唔?”
埃勒斯微微皱眉:“怎么?”
提奈斯,男爵阁下的次子想到某种可能性:“你也想留给兄长或是父母?这不可能的,现在天气这么热,等你们回去的时候,这些食物肯定不能吃了而且,要是可以留那么久,不用你说,洛斯阁下也肯定会带回家。”
“不是”
格雷斯微微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些食物只能给我吃吗?”
“嗯?”男爵三子齐齐皱眉。
“如果可以的话”
格雷斯稍有些赫然:“这些食物,我想让其他同伴一起吃没有他们,洛斯也没法这么安全平静地走到阿克福德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