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弦络弃浆,脚尖轻点,从厢船中间闪电般直掠飞出,於船内接过她手中屏风头部,密实紧合。勾云也已弃浆稳稳接住两副屏风尾部,严严合拢。二人同时长声清啸,汹涌劲气灌注整个油布屏风。无数支弩箭如撞到了铜墙铁壁,无奈褪散所有的杀伐戾气,叮叮叮地落进水中。
屏风一经脱手,花恋蝶向後鹞子翻身,避开如蝗袭来的弩箭,五指箕张,冲主船发令的大汉抓去。
“送死的来了!”那大汉哈哈狂笑,健臂挥动,大刀在阳光下舞出层层耀眼森寒,携割面劲风削砍劈出,万千刀影把扑将过来的高挑身形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似要将里面的猎物碎尸万段。
“鹿死谁手尚未定论!”花恋蝶在刀影中曼声轻笑,左爪挥扬间黑白袍袖翻卷。右爪成拳,与大汉猝然击出的硕大左拳正面相击。
“噅噅──”花五毛凌空嘶鸣,黑色铁蹄对准船尾撑篙的两名蓝衣女子当头踏下。
面对一匹从天而降,浑身裹著凶猛劲风的马,哪怕此马不够高大,不够健硕,世上也没几个坚贞不屈、面不改色敢原地站立拼搏到底的英勇斗士。
两个在主船後面撑篙的蓝衣女子面色俱是一变,连忙扔掉手中长篙,身形快速地向船前奔去。
花五毛四蹄重重落在船尾,紧接著前蹄高高抬起又是重重踏下。“啪啦──”主船的三分之一竟然从尾部被生生踏得断裂分家!若不是站在船板上的蓝衣人反应够快,及时挪移位置,稳住船身,只怕这艘主船就算不倾翻至少也会掉下五六只落汤**。
好可怕的劲道!主船上的一干人等在震骇之下至少有一半的心思分给了那匹昂首站立在残船上的马匹。
晦暗的五色杂毛,中等身材,马唇翻翘,马脸瘦长猥琐,然一双直视过来的豆眼瞳彩流转,闪动著独属野兽的狂暴凶戾和残忍兴奋。
“噅噅──噅噅──”马口大张,高亢尖锐的嘶鸣声傲睨中充满了嘲弄。
傲睨?嘲弄?他们的耳朵出问题了。
“强敌当前,岂容尔等分心!”朗朗长笑传来。只听“砰”地一声,大汉舞出的万千刀影蓦然消散,刀身不听使唤地径直往白发女人挥扬的左手掌偏黏而去。众人眼前忽花,一大团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一阵浸寒的微风。
“咻──”
一柄雪亮大刀狠狠c进断船甲板上,逼退一个提刀欲砍的蓝衣汉子,晃颤嗡鸣的刀身上贴著两块巴掌大的黑石。
花恋蝶站在花五毛背上,修长的身形稳如山岳。她缓缓举起右手上拎著的东西,淡唇慢慢咧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否则别怪姐不道德地撕票!”雅致的磁音不大,甚至还有著几分随意的慵懒,但偏偏传进了芦苇荡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哥!”豔美少妇和清隽青年一把拨开呆愣的手下,从船头奔至船断处,骇声惊呼。
那那被高高举起的物体霍然是前一刻还在他们身边与人厮杀的大哥,他们水蜘蛛的大当家!怎麽会?怎麽会!?他们明明看见大当家的刀影已将白发女人密密裹住,稳c胜券了啊!?
河城芦苇荡有一家一帮三十六路匪寇,一家是锦家,一帮是蛟帮。他们水蜘蛛从实力上来说虽然无法与锦家和蛟帮抗衡,但在三十六路匪寇中绝对是最顶尖的。三个结拜的异姓当家,两百多个忠心手下,个个武艺不凡,心狠手辣。纵横芦苇荡三多年来,不管是抢劫还是火并,从无一次失手惨败,可如今武艺最高的大当家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发女人小猫似的拎在了纤纤手指间?!
“喂,狗熊头,还不叫你的手下乖乖住手。”花恋蝶晃晃手中的蓝衣大汉,灰眸弯弯,温柔的语气中含著点点俏皮。
“住你娘个头!白发鬼,你他娘的不要脸,竟使用磁石!简直辱没了武者的身份!”蓝衣大汉,水蜘蛛的大当家自横行江湖以来,首次在众目睽睽下遭受到这般耻辱,面红耳赤地愤怒咆哮道,“还有,你手上安了什麽鬼道?为毛老子和你对上一拳就浑身麻痹无力?”
众人哗然,几艘与主船相邻的船只自动停止了对厢船的弩箭攻击,无数道目光在c立甲板的大刀身上的两块黑石上转了两圈,又移到了对面白发女人的手上,拼力想要看出个子丑寅卯。
“你是说这个麽?”花恋蝶举起左拳,眯眼吹了口气。突然,“砰”地一拳击中了大汉的左颌。
大汉身体陡地僵直,继而张嘴啊地一声,一颗臼齿含血飞脱出来。
“又挨了一拳,猪脑也该感觉到了吧,姐指环里的小尖刺涂著能致使身体瞬间麻痹的药物。”她的左掌怜惜地拍拍大汉的面皮,雅致磁音没有半分怒气,“另外,姐很遗憾地告诉你,姐不是恃强凌弱的高傲武者,姐只是个略通武艺的普通大夫,用磁石药物暗器等旁门左道来对付凶神恶煞的强大敌人,姐绝对没有丝毫羞愧和心理负担。”
“无无耻”被拎住後领的大汉左颊红肿一片,再次冒出的喝骂明显虚弱了很多。
是啊,多麽无耻的言论!一个能在眨眼间完成断缰送马,运气展屏,翻身扑敌动作的人会只是个略通武艺的普通大夫?当他们个个都是无知的三岁小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