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痛越哭,朔夜就这样瘫在地上一直哭,听着屋外狂风大作。直到时雨来了,她才咬着牙、拼了命支起身子。
时雨没料到朔夜在数百年中摸索出了寻回自己记忆的法子,亦料不到那法子对朔夜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她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朔夜却哀嚎起来,而朔夜本人像才从炼丹炉中取出一般,烫得她根本不敢再碰。
“你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时雨恼怒极了。“为了恢复记忆而做这么残忍的事情究竟值不值得?”
面对时雨的质问,朔夜却答非所问。“您果然还是更加厉害,居然我才将记忆找回,您便知道了。可您既然能逼迫笙儿夺走我的记忆,又何必来可怜我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
师父,您怎能知道我对找到笙儿这件事到底有多执着,数百年我唯一在做的,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件事,这已然是刻骨铭心的事情,岂能因为被抹去记忆就消失不见了?只可惜当见到笙儿时我并没有想起她是谁……
她该多难过?从来都将她看做掌中至宝的人竟然以为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还与她说什么似曾相识,说什么与她有缘……”
时雨站在一旁听朔夜述说,看朔夜兀自发笑,那笑声近乎凄厉,是将时雨也震慑住了。
“为何……为何你明明都忘了却又要想起来?你应该抛开那些情念,你是要成仙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此般情景从前好似见过,好似也有发生,可时雨想不起来了。时雨只觉得后脑如有一根针,揪着她的所有情绪,痛得她快要发狂。“都是笙儿的错,都是笙儿……”
说罢时雨转身要走,朔夜吓得连痛都顾不得,连滚带爬地扑到时雨身边扯住她的长裙哀求:“师父,朔夜求您了,您不要去找笙儿,不要为难她了。”
时雨停下脚步,只看朔夜挂的两行赤泪,轻轻替她拭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恰是廿四
莺时并未去见玉姑,是去了同玉姑分别的那个郡,其目的是桐笙,其念头只在看见那木人之后产生。
“也不知是从前谁被禁足此处时做的,这破烂手艺你也有兴趣认为和自己像?”话说罢,莺时还将木人底部翻来看了看,她想看底部是否有作者落下的标记,那一眼真的看见一个磨损只剩一半的字。但以那竹字头和剩下的残缺部分看来,大抵是“笙”字。
那一半字被磨得几乎不见,莺时并不能准确判定。可前些日子遇到一个桐笙,今日见了这模糊的印子,论谁都要想到桐笙吧。再想朔夜独自见过桐笙后的神情,此刻的莺时已然不敢随意断定桐笙与她们有无关系了。
莺时要去见桐笙,因为朔夜并不记得她,她却好像知道朔夜。原本莺时外出两年只为了寻找可改变朔夜记忆的人,眼下看来那人极有可能是桐笙。
“我要去见见玉姑,她遇到棘手的病症,要我去帮她瞧瞧。”莺时胡诌个理由,朔夜毫无疑心。望月送她过去,而她以为不要三两日即可归来,便没让望月离开。由是翠云山的事,朔夜的事,她一无所知。
再见到桐笙时,她正往郊外去,明知莺时跟在身后却并不躲藏,直至追到了阿九她才站住脚,并将莺时叫了出来。是了,她又一次将“阿九”这名字给了出去。
“你一路跟踪,是何缘由?”向莺时提问,桐笙却十分随意地丢了几块肉给阿九。“你姐姐已然走了,你何必回来?”
“我来只想问你,你与我们究竟有无关系?”
桐笙缓缓移了目光给莺时,然而只是看着,并不言语。她私心里不愿否认有关,良心里不敢承认有关,不知如何说,那便不说。
“我姐姐有一种能力,可改变别人的记忆,甚至与那记忆有关的事实亦能为她的意愿变动。与她有关的,她若不记得,别人更不会有印象。她不记得你,但你似乎并非不知她是谁。”
桐笙当然清楚莺时要说什么,可她不答,只道:“别的不提,我只问你一句,有关、无关,这其中差别在哪,亦或是意义何在?有关当如何,从不相识又当如何?有些人一生的存在是为她的责任,她只需做好自己本该做好的一切,其它不必在意过多。因而旁人需对她劝导,并非一同执着。”
这样的话浅显极了,莺时即刻懂得桐笙的回答以及态度。“可若是你过往与我们有关,甚至到需得抹除她的记忆来断绝关系的地步,如此的你必定清楚她的脾性。你要她担起自己的责任,她却解不开心结,她失去记忆,如今并不见得好过从前。你若真有心让她担起责任,该帮她。”
“帮?”桐笙冷笑。“一个陌生人能帮她什么?我没那义务,倒不如你这些身边人多劝导几句来得巧妙。”
“言下之意是要袖手旁观?”
“既不相识,何来袖手旁观一说?”
“呵……”莺时不屑笑道:“如此罢了。我仍是那句话,倘若你与她的关系亲至需要抹去相关记忆才能断绝,甚至都无法完全使她忘记,到这般难舍的地步,你若甘愿作为陌生人我也无话可说。但如果并非我猜测那样,眼下你看着我,果断给我否定,我即刻离开且永远再不扰你。”
桐笙看着莺时,她多想可以成全朔夜的“大我”,然而莫说果断否定,便是连她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何以说服莺时信她?
有那一些时候,莺时觉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在她自身看来并未说出过分的话让桐笙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