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音现下不过是个普通人,但她自幼潜修,虔诚自持,发愿即有愿力,日后若真是沦入阿鼻地狱,永受地狱阴风烈火之苦,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伽罗的眉眼间已是一派惶然失色,那份患得患失只静默片刻,就化作了熊熊怒火,将伽罗的脸颊染成一片绯色。她怒视着云音,大声道:“世间万物不过微粒浮尘,红颜白骨,爱欲贪恋,终不过是一妄念而已。这些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而今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尚不知生死的人,就如此失落伤心,立下这样的誓言!你的修为全失,难道你的道心也跟着失去了吗!”
她紧抿着唇,心中犹如火烧一般,但见到云音一脸凄然的样子,心中的那团火,就被浇上一桶冰,渐渐的冷却下来。她顿了顿,软了声音,蹲下身子,手放在云音的膝头上,低声道:“事无绝对,那人的魂灵受龙气滋养这么多年,也许伤渐渐的就好了呢?也许她便投胎转世来寻你了呢?你如今全无头绪,亦无凭证,就咬定她不在世上,若是有个万一,岂不是后悔死了么?”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她这一生,从未如此委婉的去劝解过一个人,但面前的这人,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搜肠刮肚寻着说辞,就如同当初云音循循善诱的开导她那般,一一的做来。她定了定神,注视着云音的双眼“你为了她受了这样多的苦,她又如何舍得让你一人独存天地间?”旁人谁知,但若是自己,那定然是舍不得的。伽罗由己推彼,默默的想着,却不敢对云音道明。
云音静默片刻,对着伽罗虚弱一笑,伸出手去,摸了摸伽罗的头顶,说道:“但愿如此,你莫要为我烦忧,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伽罗见她脸色惨白,就算强撑笑意,但单薄淡漠感却是越强,仿佛是这个世界都在排斥着她,而她也会随时都会化作泡影消失一般。她心中暗自着急,却知再费口舌也是无用,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惶惶,将头一扬,避开了云音的手,就如同平常那般,做出了那不驯又骄傲的样子,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只是那声音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惶惶若失,有着细弱的颤抖。
云音怎么会看不出伽罗的心思,但她依然是笑着,转而去拉住伽罗的手,带她上了床,替她盖上被褥,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身子,道:“是的,我的小伽罗,已经是个大人了呢。”虽然以龙的年纪来看,伽罗依然是幼小的,但是时光总会让她慢慢的成长。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像一个真正的成龙那样,将所有的心思与情绪掩藏,以骄傲的姿态遨游在天地间吧。而那时候……自己大概早就消散在这世上,再无踪迹了吧?这样也好,云音这一世,就只与伽罗有所纠葛,纠葛一了,因果两断,轮回不在,她也可以放任自己坠入虚无,去陪伴同为虚无的秦楠。
云音看着伽罗,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是哪个真正的大人,不会经历离别呢?
伽罗默默的听着云音的话,脸颊的温热依然是那般柔软亲热,可是,这样的体温与关怀,是不是一眨眼间,就会随风散去,再也无法感受了呢?她的眼中忽的就涌上了点点湿意,伸出手来,拉住了云音,哀声道:“云音,你答应过我的,不可食言。”
“……好。”
那是伽罗陷入沉睡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温和坚定,一如平常。
如此浑浑噩噩又过得几日,云音时时来访,秦楠不时也来与伽罗拌两句嘴,半夏亦是偶尔前来,只是伽罗素来不喜半夏,因此每每都将他拒之门外。云音提了几次,伽罗应下一定好生向半夏道谢致歉,转头照旧不理半夏,引得云音哭笑不得。
伽罗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伤,但云音却并不让伽罗出屋,她亦是时时犯困,每每此时,云音便会在她身边低声念诵佛经,引来伽罗睡意。睡过之后,她总觉得精神身体似乎都会更好一些,也就顺了云音的意。只是她心中时时警觉,不敢睡得太沉。
这一日再次醒来,房间依然还是那个房间,只是房门紧闭,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了细弱的谈话声。伽罗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安静了片刻,只听那声音悉悉索索的传来,落到她耳中,却渐渐的清晰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就想这样闯入姑娘的房间,怕是不妥吧?”这样刻薄的语气,却有个温和的音质,正是伽罗不喜欢的秦楠。
跟着就是青年平静的声音:“半夏就要离去回到翠微,因此特地前来辞行。云音道友亦是允了的。”他说话时声音温和有礼,不卑不亢,和当初那个心高气傲的样子倒是辩若两人,也不知是否在灵镜山中勘破了什么境界。
伽罗只觉得这样听着,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感触,于是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不做言语。
只听外面两人还在说话,秦楠似乎格外的不待见半夏,话音不屑,回道:“云音允了,于是你便肆无忌惮了?好一个高门大派的弟子,莫要摆出那副嘴脸来,你心悦伽罗,莫要当旁人看不出来。”
门外一阵沉默,过得片刻,却听半夏的声音沉静的传来:“不错,我是心悦于她。但我堂堂男儿,自是不会勉强她。这般缘分是由天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半夏绝不强求。”
“说得倒是比花还好听”秦楠轻声笑道,那笑音轻媚,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她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又道“自古以来,窈窕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