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印象是咬唇垂首而一言不发。
如今她却两眼通红,两行清泪好像止也止不住,而那片氤氲水雾后的墨色中,一丝温度都不剩了。
“赵敏,我今日就杀了你!”
往日的轻言细语皆烟消云散,唯留下化不开的恨,只见周芷若抽出边上师姐的佩剑,一道清光瞬间斩破炙热,携彻骨寒意朝赵敏袭来。
一招冷月窥人,直取膻中、巨阙几大命门。峨眉剑法轻柔灵动,偏重防守,唯独此招攻而不守。
赵敏没料到周芷若会突下杀手,竟然一愣,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出招格挡,只得撤身避让,剑风擦过,便听得布锦割裂声,她的斗篷当即被割下大半。
她习武多年,却只和外人交手过一次,那便是在绿柳山庄和张无忌过招,可张无忌那般忍让的性子,出手比她手下武师还要客气三分,而今真刀实枪被利刃贴身缠上,还险些着了道,心里顿时一惊,然尚未站定,周芷若剑锋已转,这次是削她头颈。这次赵敏没犹豫,腰一低,避过这招同时抬脚便去踢周芷若腰胁。
见周芷若出手便是杀招,峨嵋弟子亦自悲痛中透出几分快意,有几个人已拔剑欲上前相助,却被张无忌有意无意地封住了去路。
张无忌也着实被周芷若吓了一跳,一时不及阻止,眼见那剑险些刺中赵敏,几乎要惊呼出声,见她避了过去才心才落下。他与赵敏交过手,亦看过周芷若的身手,知道她虽内力上占优势,可峨眉武功招式虽轻灵,却还是及不上赵敏的诡谲多变和出其不意,正欲上前拉回周芷若,可一眼瞥见赵敏手下几个番僧悄无声息逼近,拳掌已蓄势待发,便抢先一步去阻住那几个番僧,同时又注意挡住峨嵋弟子的去路,他性情宽厚,便是鹤笔翁他也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何况是这里,赵敏和周芷若无论是谁受伤,都是他不想见到的。
赵敏这脚方向刁钻,除避退外无他法搁架,没想到周芷若却不闪不避,硬是受了她一脚,手腕一抖,又是万点寒光罩下。
见周芷若宁可拼着自己受伤也夺她性命,赵敏眸光一暗,狠意顿起。
今日她正所谓棋差一招,被周芷若扰得满盘皆输,又逢上苦头陀背叛,心中已是怨愤累累。可六大门派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如今又是大势难回,她本已打算将这怒火压下去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了不起来个秋后算账。
然却被周芷若阻住,而后不由分说便是招招夺命,那些戾气终是压抑不住,顷刻爆发。
铿一声轻吟,寒芒闪现,四尺古剑携冲天剑气划出一道银线。
两剑相交,只听得一声脆响,周芷若手中的剑断为两截,而那道斩断利刃的清光,滞也不滞,切向她肩膀。
哐当,半截宝剑落地,倚天剑尖抛出一行血珠,于火光夜色下,愈显诡谲。
张无忌惊魂未定扶着周芷若的肩膀,那些番僧结了金刚阵,比他想象得难对付了一些,待前去分开那两人时,赵敏手中倚天已出鞘,火光电石间,他以太极的巧劲沾上周芷若肩头,带她带离,他若稍晚一分,周芷若怕是整只右臂连同半个肩头都要被削掉,站定后他忙去看周芷若的伤口。
那伤口长约四五寸,从上臂跨至肩头,看着狰狞,实上切口不深,无伤筋骨,几天便可愈合。
张无忌这才放下心,见几丈远处那几位番僧将赵敏围于中间,护得密不透风,而她持剑而立,嘴唇紧抿,面上是从未见过的狠意。
“周姑娘,对面人手众多,我们先走吧。”他叹了口气,将周芷若推到峨嵋弟子手中,然后抱起灭绝师太的尸身。
周芷若神色恍惚,最后望了赵敏一眼,然后一言不发掷了那截断剑,自张无忌手中接过师父尸身,瞧也不瞧他一眼,便向寺外走去。
赵敏死死盯着那肩头染血的青衣女子,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最后消失在纷乱的人影后,攥着剑柄的手愈发用力,直至骨节发白。
“郡主,这里不安全,快走吧。”手下又来劝说。
她环顾四周,似想冷笑,可眸中却闪过了几分茫然无措,最后深吸一口气收剑回鞘,昂起头维住那份傲然,拂袖而走。
第十四章
万安寺半夜起火之事在大都闹得人心惶惶,第二天,街头巷角都弥漫着股紧张的气氛,加之天上乌云聚拢,更显出几分惨惨戚戚的感觉。
赵敏坐在昨晚那家小酒店里,面前一壶温酒,一个杯子,倚天剑躺在手边,她执了酒却半晌未喝,只不住轻晃着杯子似在想什么。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张无忌,身后还跟了一个明眸皓齿、手足被镣铐所缚的小姑娘,那却是小昭。
张无忌见赵敏瞥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转回去,继续盯着杯子没有丝毫搭话的意思,尴尬地一抱拳,说:“姑娘,昨晚之事,在下诸多得罪,还祈见谅。”
“那些人你救走了也好。”赵敏看起来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六大门派于她,本就无关紧要。抓来的初衷只是为了探听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罢了,不料旁敲侧击了大半个月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而诱明教入网只是在武当山下临时想出来的,算来也说不上有什么损失。
她本该心平气和的,可现在却远非如此。
无论是那杯放凉了都迟迟未入口的酒,还是一反常态的吝啬用词,抑或是不时掠过眼底的阴冷,都昭示着她此刻心情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