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找她过来,只不过是因为还惦记着那日在她手下吃的亏而已。虽说的确有疏忽大意的成分,可无论如何输了那一掌都是既定事实,这几天她思来想去怎么都舒坦不了,终是打定主意要掰回这一城,听周芷若如此应答,面上笑容愈盛,立即道出酝酿已久的话语:
“周姑娘说得有道理,师徒有别,岂可僭越。可我对峨眉武学仰慕已久,实在不愿放弃这开眼界的机会。这几位算起来都是我师父,不如由我替这几位师父与周姑娘过招,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郡主?!”那几个手下听她这么说,顿时面露惊色,刚要劝阻却被她一声喝止。
只见她自边上取了两把木剑,手腕轻扭,其中一把便在她手中画了一个圈,停住时剑柄恰巧停在周芷若手前。
周芷若却不去接那柄剑,若有所思看着赵敏执剑那手,突然,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缓缓将手负到身后,摇了摇头。
赵敏转剑那势,她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稍一寻思便想起那是昆仑正两仪剑法中那招峭壁断云的手法。
光明顶上昆仑何太冲夫妇以正两仪剑法配合华山二老的反两仪刀法,与张无忌缠斗了数百招才败于他的乾坤大挪移,她一直在边上观摩,是以记得真切。
那正两仪剑法是何太冲夫妇的独门剑技,如今却被赵敏使出来,联系她之前所说的比试,周芷若顿时明了其用心。
——名为比试,实为偷招。
“这样你也不比,为何?”见她摇头,赵敏只觉一头兴致踩了个空,不满地问道。
“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说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番邦胡虏的无耻之徒偷学了去。”
周芷若气愤赵敏偷学各派招式用心险恶,又懊恼没有早点看出险些自己也着了道,虽然神态依旧斯斯文文的,可言辞不免犀利,一字一句竟丝毫不留情面。
“你骂我是无耻之徒?”赵敏没料居然那么快就给周芷若猜到了意图,又见以往再怒都未说过什么重话的她连“无耻之徒”都用上了,冷哼一声转身走回座椅处,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好!我倒要请教,这口倚天剑明明是我家家传之宝,你峨嵋派偷盗了去,为何还敢自称名门正派?”
“倚天剑和屠龙刀,向来是中原武林中的两大利器,从没听说跟番邦胡掳有甚么关系。”她一提倚天剑,周芷若心中更恼,当即如此回道,她即便是心绪翻涌时面上也还是淡淡的,看起来反倒是显出几分清高不屑来。
赵敏一怔,她向来能言善辩,又自视甚高不屑与匹夫一般见识,当日在武当山上她被明教几个人轮番骂过去却始终笑吟吟的,分毫不动怒反而几句话将周颠都说得哑口无言。如今被周芷若如此反唇相讥,她竟然气恼起来,脸都涨红了几分,恨不得挥剑就把那碍眼的人劈成两截,可又有些不知怎么下手。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冷静了下,她眼光一转,又是计上心来,开口道:“周芷若,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本应属于大宋英武圣文神德皇帝的子孙?”
蒙元破襄阳后长驱南下,从大宋皇帝手中夺了这江山,向来被汉人看作是逆天之举,她这话根本连问题都算不上,只要是个汉人就能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当然,鞑子侵我山河,倒行逆施,天理不容。”她未及细思,张口就道出师父平日的教诲。
“好,可我记得这山河之主最初是轩辕黄帝,几经易主到了大宋皇帝手里,才变成了宋朝的江山。而这倚天剑虽最初为中原武林所有,可几经易主,如今到了我手里,那便是我的剑了,你说对不对?”
“你?”周芷若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能如此狡辩,又是她自己先给人留下话柄,情急中竟想不到如何反驳。
“而你一口一个番邦胡虏的,口吻尽显鄙夷,都说汉人好礼义,怎能对盟友这般失礼?”
“谁和你们是盟友?”听她如此胡说八道,又尽是污蔑,周芷若终于忍不住显出几分怒气来。
“明教妖言惑众,四处煽动盲流草寇与朝廷作对,朝廷早就剿灭明教之意。”见她失了冷静,赵敏知自己已占了上风,语调不再急促,说完半句后得意地笑了笑才继续说下去,“结果你们六大门派却先一步攻上光明顶,斩杀的教众少说也有千余,lùn_gōng行赏的话,封邑百户不在话下,不光是盟友,还是大功臣呢。”
周芷若瞪大眼睛,她随师父下山时,只听闻剿灭明教是正江湖风气,从未想过还会与朝廷扯上什么关系,可赵敏的说辞听似荒诞却是滴水不漏,若说之前还在思忖反击之言,现在连这个念头都放弃了,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况且你们六大门派虽然天天口口声声道驱除鞑子,可也不见几个人真正上阵来杀我蒙古将士,我还以为你们只是说来迷惑明教那些乱臣贼子的?”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见周芷若已然无言以对,总算解了气,提着倚天剑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又问:“所以你是切磋不切磋呢?”
周芷若垂下眼,她明知赵敏是强词夺理却完全找不到话应对,甚至连她都质疑起围剿明教的意义来,可同时又觉得这般质疑对不起师父平日苦心孤诣的教导,思绪摇摆不定间心中苦涩愈甚,眼中都泛起几许雾气又被她强压下去,只道此次被她一番说得哑口无言已丢进颜面,不能再示弱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