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的命运,轻易泄露出去一件就不得了了。
“老爷信你,委任于你,自然是因为你担得起这份儿信任。”孙妈妈面无表情的说道,“若你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与老爷说,我这里一概不传话。”
面对孙妈妈这样无法用语言打动的人,阿媛纵有千言万语也难再说出口。
“是,妈妈……”她唯有无奈地点头,如此而已。
从粗使杂役到老爷的心腹丫环,这样的跨越速度实在是令人侧目。原本府里还有几个和阿媛交好的姐妹,见她擢升得如此之快,后来见她的目光便有所不同了,仿佛她是什么心机颇深的女子,暗暗潜藏在她们其中,就等着这一飞冲天呢。
唯独小乐很是高兴,她特地朝东边拜了拜,感谢老天爷保佑,她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当差的地点不一样了,寝屋自然也不一般了。小乐虽然不舍,但还是帮着阿媛搬了东西到新住所,见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立时羡慕了起来。
“老爷还需要磨墨的吗?或者擦桌子的?”小乐拽着阿媛的袖子迫切的问道,“实在不济,派我伺候清晖堂的花花草草也行啊!”
阿媛一边铺着被子一边觉得好笑:“你以为这是大好事儿呢?”
离陆斐越近,她的日子就注定越不好过。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如此,反正对于她来说,他就像藤蔓一样,她走到哪儿他便能伸向哪儿,直至死死扼住她的咽喉,让她不能再反抗。
“住这么大一间屋子,还不用做粗活,管它前面是什么刀山火海呢,是我我就愿意!”小乐毫无惧色,一扬头,显现出少女特有的张扬风采。
阿媛轻笑,拎着茶壶给她倒水:“你要是想住随时来,我这屋子你可以随意进出。”
“真的?“小乐接过茶杯,笑着挑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媛捧着茶杯,浅浅啄了一口。
小乐放下茶杯,坐到她的面前,趴在桌面上:“我不会来的,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阿媛挑眉看她,小乐回之以一笑,可爱的脸庞中透出了几分聪慧。
……
当晚,睡在新住所的第一晚,阿媛毫无意外地失眠了。
自与陆斐重逢以来,她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她讨厌陆斐吗?
从北到南,从年少气盛到寄人篱下,她为何对他如此避之不及呢?
双臂枕在脑后,她盯着床顶,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缓缓地闭上眼,她突然觉得有一道呼吸围绕在她的周围。她没有睁开眼,她熟悉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睡里面去。”他走上前,抬手掀开了被子。
“你怎么来了?”她仓皇地爬起来,面色隐约又带着宿命般的无奈。
“你不是知道我会来吗。”他反问一句,躺进了她的被窝,她被挤到里面去了。
“陆斐。”
“嗯。”他悠悠地回答。
“陆斐。”
“说。”
“陆斐……”
她睁开眼,侧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床畔。
月亮幽幽地挂在天边,月色朦胧又浅薄。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注视着自己刚刚让出来的一大半的床榻。而那上面,空无一人。
她不讨厌陆斐,她害怕陆斐。
答案就是这样。他曾毫无保留的策划着他们的未来,她却拍拍屁股离开,甚至不做任何的道别。她受过很多的苦,不止一次进了监牢,不止一次像货物一样被买卖,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痛苦。她唯一不敢正面以对的,是陆斐以前对她的好,而她赠还给他的恶。
如今,他们似乎是情缘未了,可这尊卑之别、身份之差,再次在他们之间划出了长长的天堑。
一位掌管数万兵马的大司马,一个颠沛流离的婢女……如果陆斐以前还肯给她妾的身份,现在她大概连妾都够不上了吧?
“砰——”
想清楚这些之后,她直挺挺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但愿陆斐不要饥不择食,不管是圣上的公主和名门的贵女都好,只要放她一条出路,她一定会交代自己的子子孙孙都给他烧高香。
想着这些,阿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过了头……
孙妈妈站在清晖堂的门口,手里的笔一勾,她半个月的工钱没了。
阿媛闭着眼,懊悔不迭。
“进去打扫吧,记住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孙妈妈侧身让开门口。
“是。”阿媛忍着心碎的声音,拿着抹布和苕帚进屋。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难熬,她每日的工作便是打扫清晖堂,然后在陆斐回来的时候端茶送水,偶尔见着他书桌乱了便上前整了一番。这样过了四五天之后,两人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通常是他扫了一眼茶杯她就知道要换茶了,抬手蘸墨的时候她便知道该上前磨墨了,偶尔他起身松松筋骨,她便转头出门去小厨房端点心。
阿媛怀疑自己猜错了,所以那天在山洞里对他下手的人可能不是陆斐,兴许是山鬼之类的东西,否则他怎么可以淡定到当她完全不存在?
阿媛在脑海里天马行空,面上却分毫不露,见陆斐放下茶杯立马上前准备换茶。
“诚意伯家的儿媳妇昨天夜里暴毙而亡了。”他搁下茶杯,随意的说道。
阿媛愣了一下,满脑子里开始搜寻关于诚意伯的消息……
他抬头瞥她,见她一副茫然的神色,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