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眠端着自己的碗,走出几步,去找白婆再盛一碗饭,笑道:“我不请傻子吃饭。”
待她端着饭回来的时候,那小子直直的站在原地,瞪向她:“今日,我们就来比一比。”
江水眠扒了一口饭,笑道:“怎么着,赢我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就可以得意了?”
这话把那小子噎个半死。
江水眠把吃不完的米饭扒进宋良阁碗里,道:“你叫什么?”
那小子比江水眠高一大截,却反被她问话,长辈也在,他不好太狂,道:“我叫夏恒。你叫什么?”
江水眠笑的甜腻,声音简直是小女孩儿讨糖似的嗲:“我叫眠眠。”
宋良阁被汤呛到:“咳咳咳。”
夏恒:“……”他不想打了。
江水眠嗲完了,却搬了凳子,站在凳子上头。夏恒抬头,才看见房梁上竟然挂着两根长杆。两根长杆平行,各有一根麻绳系在中央,稳稳的横在房梁下。
江水眠抓住长杆,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解开绳扣,而是抓住枪杆后猛地一发力,凳子不动,麻绳啪的断开。
那一声脆响,让栾老微微睁大了眼。
麻绳韧度极强,刀子钝了就常常割不开。她踩在高处还能这样一下子崩断,足以看出发力之干脆。
栾老教徒弟无数,他的得意之徒或许是花了几分心思去教的。
然而宋良阁只有这一个徒弟,还与他一起生活,他说的得意之徒,怕是用一切的心血浇灌出来的。
但栾老并不觉得夏恒会输。
孩子学武,重要的是脑子聪明会琢磨。夏恒从小就机灵却不过分聪明,能理解武艺的要点却不会想着耍小手段,在体能上的天赋又是少见的。
女孩儿沉得住气,肯花心思琢磨是好的,但毕竟力气上体力上弱了一些。而且宋良阁的这个小徒弟年纪也不大,个子一点点。
栾老开口道:“真的要拉大杆子?”
拉大杆子,是北方武林中常用的比武方式。说的就是两根两米余长的整根树做成的细长木杆对击。无尖无刃也伤不到人,以杆身拍击或以杆尖刺击,意思就到了。
十分符合武林和气生财的精神。
江水眠拎着杆子走出去,她穿着一双薄底绣边布鞋,长至膝盖的浅色大袖袄衫,下头黑色的裤子,辫子搭在后背,发带长长垂到腰。
实际女子做传统打扮不太适合比武,因为裹胸是清末遗留到民国的习俗,胸口用小衣都绷得平平的如铁板。不过江水眠……并没裹胸也有这个效果,她便从来不穿那阻碍行动的小衣。
有冬风和骤雪,衣服像是裹在瘦瘦的她身上的旗帜,袖子裤口辫子系带没有不随风走的,她在院子里走的像是走向深山似的,站在了一角。
院子非常宽敞,江水眠以前和宋良阁总在这里练武。落雪没有扫,只有几道浅浅的足迹,江水眠发尾的系带被风吹的黏在身上,她走到院子一角,架起杆子。
杆子木材偏软,随手一拿都会抖,又有风,她一站定,微微弯下去的杆子尖却一动不动,仿佛是独钓寒江雪的渔人等上钩的杆头。
夏恒也站定,看见她的杆头,愣了愣。
大杆子的难,自然在于难以控制。长度长,使得手部细微的动作都会在枪头展开极大的弧度。弹性大,也就让这些力道会来回的不受控制,必须立即以方向的力度进行控制。
两边杆头搭在了一处,江水眠一侧身,枪头一击一抖,对方杆头软,立刻被压偏弹出去一小段,涂了水漆油滑的枪杆立刻滑下去,顺着这一偏的细微角度,朝夏恒的胸口刺去!
夏恒看着杆尖一点影子甩到眼前,立刻朝后退去,拉开距离后,迅速拨打江水眠的杆头,反击上前。
这其实并不像棍法,而是马上长兵对战的变种。双方冲来,少有横扫的,都是利用马的速度对扎,双方都是刺击,对战时唯有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的兵器顶开一些,从稍微让出的缝隙中扎中对方身体。
然而拨开对方且扎中对方的角度其实就那么一两个,对方想要防,只要反着顶枪杆就是了。这就变成了纯粹比力气,往往不出结果或两败俱伤。
另有的办法,就是在枪头上加上一点回旋的力道,就像是旋转的乒乓碰见了球桌,力道的方向不再是直来直去,一旦碰到后就很难对抗,而是先会被弹开。
这弹开的瞬间,一点空隙足够高手抬杆,扎进去了。
这时候,好似对比武漠不关心的宋良阁才从屋里走出来,胳膊上搭着她的棉袄褂,是看她穿的薄,特意进屋去拿的。
栾老手里没放下盛着热汤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