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香被说得不是滋味,心里思谋了一气,故意提醒说:“我说,你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那边也等着呢?”
芸香一头雾水,问:“啥?哪边?”
菱香左右看了看,见她妈没上来,悄悄说:“还能是哪边?吴家呗!你不是聘了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芸香听了也恼了,把手里的展布(抹布)摔在炕上,说:“那能忘了?去!明天早起就去!”说完甩了手出去了。菱香见扳回一局,得意的笑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芸香便向母亲告辞说是回家去,两人走出巷子没多远,她就拉住守义,说:“先别回家。跟我去拜个年去!”
守义听了一愣,问:“拜年?给谁?刚才在你妈家咋没说?这啥也没准备,不能空手去哇?”
芸香听了,叹了口气,说:“一会儿路过积德益,要(称)上一斤槽子糕。估计你不知道,我大大不是我亲爹,我妈以前嫁的是吴家,我是带将(过)来的。这结了婚,也得去吴家拜个年,认认亲戚。”
守义听了笑了,说:“我当啥,原来是这,去就去哇。”说着迈开大步就走,芸香小跑着跟在后面,也不敢靠得太近,怕路来路过的人看了笑话。两口子买了点心,提了来到吴家门口,就见大门敞着,芸香也不进,站了门口朝里吆喝:“过年好!有人在吗?”不一会儿就见栓子小跑着迎出来,笑着行礼:“二小姐可来了!夜儿个(昨天)就候了一天了,正念叨呢!”说着就领进去,让了守义走在前头,笑着问:“这就是新姑爷了?家里都盼着见见呢!”
两人跟了走到上房,行至门口,栓子停了脚步喊道:“新姑爷、二小姐上门拜年了!”然后就掀了帘子,请两人进去,里面吴二奶奶迎过来,一把拉住芸香,眼却不停地打量守义,说道:“可把你俩盼来了,我还当不来了呢!”“哪能不来?昨天喝了点酒,醉得黑夜才起,就没来。”芸香解释,看到二叔也坐在椅子上,忙拉了守义,推了二妈也坐在位上,行礼拜年。
“二叔、婶娘过年好!来年大吉大利,步步高升!”芸香说完,把手里拿的点心放在桌上,又退回去,“兵荒马乱的,也没有好东西孝敬,您们就心疼我,将就收了吧。”
二叔见他们行礼如仪,微笑着捋了捋胡须,示意两人坐下,咳嗽了一声,问道:“昨天去你妈那里了?招待的可好?”
芸香忙起身回答:“妈可用心了,虽没有凑齐八冷八热,也尽了力了。各色都齐备,二叔就不用费心了。”
“唉……时节不好,难为你妈了。总算你也成家了,也对得起我大哥了。”嘱咐完芸香,又问守义,“二姑爷,我是芸香二叔,这你可知道?”
守义也忙起身应道:“今天认识了,二叔好。”
“到底还是个莽夫,唉,大哥,对不住了。”心里虽这样想,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接着又说,“你也看到了,我家是立过旗杆的,好歹也算书香门第,论理你这也是高攀了。现在这年月也不说这了,既已成了家,两人就要互敬互让,早日传承香火,以后可一定要供孩子念书,争取出个人才。”
“是、是,二叔说得有理。”守义听了这一通咬文嚼字,觉得酸腐好笑,也不好露出来,只得称是。
“你识字不?”二叔觉得守义还宝生识礼,多问了一句。
“嗯,念过两年私塾。”守义如实回答。
“哦?那好,能识文断字就好。咋没继续念?”二叔一听,来了兴趣。
“家里弟弟也上学,供两个不像样。再说我亲妈死的早,都是姐姐省了零用供的,姐姐嫁了,我就去学手艺了。”
“唉……愚昧啊!愚昧!以后可好好孝敬你姐姐!不容易!”说完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就起身走了。吴二奶奶见了不好意思的解释:“甭受制,你二叔书念得多了,愣愣怔怔的。快上炕,地上可站了一气了!”说完踮着小脚就过来拉芸香上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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