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的水流声遮盖了所有其他的声音,韩敬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迟疑地打电话报了警。
报完警后他沿着瓷砖墙壁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这个电话,等于是把韩敬他的前途给断送了。
不用说,这事情一追究起来,他逃不了干系。
毕竟自己拿了五万块钱,的确是不清白的。
可是他不后悔,真的。如果让他在自己的前途和兰知的命之间选择,他知道就算选择一万次他每一次也绝对会选择兰知的命。
可是,兰知刚才只是问他要一杯水喝,他却无法给对方。
和外面那些殴打兰知的人相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韩敬握着手机,一声不吭地看着满浴室水汽氤氲,心想: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呢?
a市的出警效率非常高,更何况是这种绑架伤人的恶性案件。韩敬都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地洗完澡,警察就已经冲进来了。
韩敬被警察从浴室里搜出来的时候,顾哥他们老早就被鼻青脸肿地打倒在地,妥妥贴贴地被警察制服了。
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兰知抱入担架,又将他抬上了救护车。
人很多,情况很混乱,警车车灯救护车车灯一闪一闪地划破黑暗的天空。
远远地韩敬就只来得及瞥到兰知无力垂下担架的一只手,就被几个警察强行把头按了下去。
等兰知清醒了,他肯定会知道自己的事情吧。
韩敬有些沮丧地想。
趁乱郭杰不知怎么的蹭到了韩敬的身后,对他低声说:“砖头,到时候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他显然并不知道是韩敬报的警。
韩敬愣了一愣,只见郭杰被揍得鼻血都流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郭杰,两人就被警察给拉开了,分别塞进不同的警车里。
韩敬被带回警局之后立刻被单独关了起来。
月落乌啼,一宿无眠。
由于涉案人员众多,这一宿警察没来得及审问他。
韩敬也睡不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兰知垂下担架的那一只手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晃动。
那只手无力而苍白,在各种警灯的照耀里,闪过一波又一波的色彩。
光影变幻,红的,黄的,交织出一种莫名而浓烈的讽刺意味来。
也不知道兰知要紧不要紧?韩敬已经完全顾不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了。坐牢也好,考不了大学也罢,甚至兰知从今往后和自己一刀两断他也认了。
他只希望兰知能够平平安安的。
韩敬不信神,不过这一晚他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甚至基督耶稣都搬出来祈祷了一遍。
他的诚意大概真的感动了神明。
天亮了没多久之后,就有人把韩敬从拘留所里叫出来。
韩敬很快被要求和一群人排成一列。
韩敬仔细一看,发现顾哥大黄郭杰黑子都在队伍里。
不像韩敬,那四人昨晚见到警察还想着要反抗逃跑,当然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子,此刻个个灰头土脸一蹶不振的,身上各处都挂了彩。
顾哥一只眼睛被打肿了,眯成了一条缝,黑紫黑紫的。而黑子走路的时候甚至腿都是一瘸一瘸的,活脱脱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让你对兰知动手动脚,活该!韩敬心里骂。
然后他看到鼻青脸肿的郭杰也回头看到了自己,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还是让韩敬啥也别说。
他们这一群人立刻被刑警鱼贯领入了一间审讯室。
韩敬踏进去的一瞬间就欣喜若狂。
因为就在那一间并不大的审讯室里,他重新见到了他思念了整整一夜的兰知。
兰知坐在一张椅子里,看上去非常的疲累,韩敬脑中回想了一夜的那一只手上,此刻正打着点滴。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时刻看着他,显然是他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稳定。
由于失血,他脸上的皮肤透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苍白,头上的伤口被白色的纱布厚厚包扎了起来。
韩敬仔细看了看,觉得他的皮肤简直和他头上的纱布颜色一样的惨淡。
尽管他的气色非常差,他依然努力坐直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他一贯高傲而疏离的态度。
有个警察俯身对他说:“你回想一下,这里面有哪些人是昨晚绑架你的人。”
这就是要受害者指认嫌疑犯了。
兰知面无表情,一个一个地扫过站在他眼前的人,除了郭杰,他只是在逃跑不成被重新拖回屋内的短短几分钟内和剩下的三人打过照面。但是他的记忆力惊人,很快就精准地把顾哥黑子大黄还有郭杰给指认了出来。
韩敬站在队伍的末尾,兰知把整个队伍的人扫了一遍,最后才看到韩敬。
似乎是早有准备,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在韩敬身上多停留一秒种,径直半抬头看着陪同他的警察,说:“就这四个人。”
那警察没想到对方只认了四个嫌疑犯而不是五个,就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到提醒兰知:“你再仔细看一遍,瞧瞧有没有什么人可能是你漏了的。”
兰知闻言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又按照对方的吩咐默默把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看得很慢很慢,每一个人他都分毫不差地看了足足三秒钟。
但是韩敬看得出兰知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种一如既往的冷淡如雾一般地萦绕,似乎只是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