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够了!
萧靖阴沉沉地走到陆冲身边,从靴筒里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
陆冲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还是忍不住想动手了么?”
萧靖没有开口。他转过身去看了看车舍里少主被反绑在后面的双手,又轻轻掰起了对方的一根食指。
“你要干什么?”陆冲警觉地道:“你若是伤我分毫,车舍里全族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靖停下了动作。他好奇地望着陆冲,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没想到,英雄了得、不可一世的陆大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陆冲用力哼了一声。虽然嘴上不肯示弱,但他很怕萧靖动手。毕竟,他跟着大瑞人不会有性命之虞,可要是变成个残废,以后就不能跃马驰骋、纵横疆场了,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萧靖笑眯眯地附到他耳边道:“放心,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是人,人有人的道,可不是你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畜生。不过,你们部落的骑兵实在让人生厌,我借你的头发用用,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话音刚落,他就挥了下刀子,陆冲的头发随之纷纷扬扬地掉下了一大片。
“你千万别乱动,我手法不好。”萧靖耸着肩笑了笑:“万一给你破相了,我可不负责任。”
陆冲瞪了他一眼,未发一言。
萧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上又忙活了一会,陆冲的头便成了“鬼剃头”,东一块西一块的十分难看。
事罢,他点了十来个大嗓门的兵士一起押着陆冲走到了队伍的边缘。
“北胡人听了!”
萧靖大声喊了一句,那些兵士学着他的模样齐声把话喊给了不远处的追兵。
“我们一行人南下,不劳相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车舍里的一番好意,我等心领了!”
说着,剃了个不知什么发型的陆冲被推到了最前面。北胡的骑士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高声鼓噪着要杀过来,可马上就有同伴拦住了他。
胡人并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但是,少主被人这般肆意蹂躏,对他们来说也是奇耻大辱,难怪有人忍不住。
“陆冲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进了大瑞的国境我自会将他放还。请你们立刻带人回去,如果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们对你家少主不客气!这次是头发,下次一定送你们几根手指!”
葛大人远远听到这番话有点不爽,不过早已没了心气的他才不会理会萧靖怎么说。
比起早已赢得人心的贺百户,还有深入龙潭虎穴救回县主的萧靖和曹驰,他完全没有任何威望可言。作为一个被高高供起来的摆设,他只有顺着别人的意思来拍板的权力。
一不做二不休,葛大人恨不得一路把陆冲带到瑞都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点安全感。
可是,他的手下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萧靖也不可能接受这提议。
以大瑞朝官僚的习性来说,一旦陆冲被带回瑞都,很多人都会把他当成北胡的质子,弄不好还有人会提议让他和广灵县主完婚,自此常住京城以牵制车舍里部。如此一来,萧靖千里送亲成了为人作嫁,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那些普通兵士,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要是可以,大家都想一到边境就结果了陆冲,又怎肯让这烂人回去继续祸害在他们心中像女神一样的广灵县主?
所以,葛大人干脆装聋作哑。
对送婚使的想法,贺百户心知肚明。可是,更了解胡人的他清楚地知道:一旦队伍进入大瑞的境内还没放回陆冲,盛怒之下的北胡人很可能来上一场不惜鱼死网破的越境突击,继而全面开战!
如果陆冲活着就是当一个任人揉捏和摆布的傀儡,那心高气傲又所图甚大的车舍里人怎会放任别人把他带到瑞都去?
很幸运,萧靖的威慑起了作用。
一直夹在两侧的骑兵随着一声唿哨都向后退去,本来守在后面的那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转瞬间也跑掉了一大半。借着火光,能看到盯梢的北胡人只剩下了区区的十几个,就像来时那样。
不过据贺百户说,北胡的大部队肯定还没走远,只是躲到了从这里看不见的地方。
不管怎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队伍披星戴月地前进着。快到寅时的时候,贺百户才让众人停下来在原地歇息了两个时辰。天刚蒙蒙亮,兵士们便再一次踏上了征程。好在是南归,所以人人都精神振奋,没有谁口出怨言。
大瑞人和北胡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一起向南走了三天。
漳曲关越来越近了,但大瑞送亲团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在贺百户的督促下,整个营地都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身为“重点保护对象”的陆冲更是被严密看守,就连萧靖想接近他都有些困难。
同时,陆冲还肩负着“试菜”的职责。只要是北胡人给的食物,都要先由他来试吃。如果他在一个时辰内没出现中毒、腹泻、嗜睡等反应,那些食物才会由大瑞人分食。
萧靖没比他幸运多少。因为整支队伍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所以萧大社长一直没得到和夏晗雪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也没办法,大家都紧张兮兮地忙活着,他总不好独自跑去和姑娘卿卿我我。
第四天一早,天上又飘下了小雪。
萧靖早早地醒来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睡好: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漳曲关,他激动得都合不上眼睛。
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未来的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