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夏三也是点到为止。萧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问“我的差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之类的蠢话。
当年落难的他为了换取上路追小远需要的食物和衣服,与家丁们打成了一片。如今,队伍里不算夏三还有三张熟面孔。
他们可不像有的人那么拘谨,都笑着和萧靖打了招呼。看得出来,送亲的人都有点紧张,就连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容都显得不是很自然。
当然,大家也是同仇敌忾的。要被送走的是自家小姐,莫说她貌美如花,便是丑得像母夜叉,家丁们也会心疼和不舍。北边苦寒之地绝非什么好去处,就算众人对具体情况了解得不如萧靖这么多,也知道小姐这一趟怕是要受苦遭难了。
待大家安静下来,夏鸿瀚也现身了。一脸坚毅的他严肃地训了话,又特意走到萧靖跟前,握着他的手低声道:“贤侄,雪儿便交托给你了。不管事成与否,夏家都感谢你的恩德。若真有万一……你自己想方设法回来便是,切不可误了你的性命。”
与领导双手紧握,听着对方亲切的叮咛……这场景像极了报社的“壮行会”,一般只有跑到什么危险地方去的人才能有这待遇。
偏偏,萧靖不太喜欢听人家的谆谆教诲,因为他觉得一些领导说出来的话特别肉麻,能让人掉上一地的鸡皮疙瘩。而夏鸿瀚官威十足,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
没办法,谁让他是未来的老丈人呢!
待夏鸿瀚说完,萧靖微微一笑道:“伯父所言,小侄记下了。不过,此行只有成功,绝不会失败!请您放心,小侄一定把令嫒囫囵地带回来,决不让北胡人染指她一分一毫,他们不配!”
丢下夏小姐自己回来,那是人干的事么?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的!
夏鸿瀚叹了口气,像看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样望着萧靖,温言道:“千万不要勉强,照顾好自己就是。”
说罢,一身朝服的他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护送的队伍来到了大车旁。夏小姐早已登车,萧靖根本就没见到她的面。
不过不要紧,才走出城,盛装的夏晗雪就在礼官的唱喏声中轻移莲步下了车,准备换乘到那辆更大更气派的车子上。
某个瞬间她稍稍扭过了头,看到了早已守在不远处的萧靖。
四目相对,萧靖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笑容。
广灵县主为国和亲是件大事。依照前例,皇上应该停朝一天,亲赴郊外和文武百官一同相送。这既是应有的手续,也是为了突显礼仪之邦的气概,更是送给广灵县主的必要的荣宠,毕竟姑娘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停朝确实挺了,但皇上没来。听主礼的官员说,陛下“偶感风寒龙体欠安”,所以临时叫赵王殿下来主持仪式。
起风了。
萧靖站的位置在车的左前方。宣旨的内官行云流水般念完了旨意,连同夏晗雪在内的众人一同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礼毕,夏晗雪正在起身,那位赵王猛地抢上一步作势要去搀扶她。
只能用余光瞄向那边的萧靖使劲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场合?文武百官都在,夏小姐是要送出去嫁给胡人的新嫁娘,你堂堂皇子岂能如此孟浪?退一万步说,就算拜倒的是位民女,男人也只能虚扶,不能真的去扶吧?
赵王吗……
萧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此前听来的只言片语。据说,赵王是今上最宠爱的皇子,几乎宠到了骄纵的地步;在种种的传闻中,这位王爷风头无两,其他皇子见了他都绕着走,迄今为止尚未立嗣的皇上将来也很可能把太子之位交到他的手里。
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大瑞要完。一国储君如此轻佻,岂能肩负天下的大任?
幸好夏晗雪早有准备。她以极快的动作十分自然地向后退了半步,赵王这一搀便落了空。
这一攻一守在旁人眼中,倒像是赵王本来就是上去虚扶的一样,总算给他留住了面子。
赵王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还是呵呵一笑,道:“雪儿妹妹,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不,是越来越漂亮了!便是天上的嫦娥仙子,怕也比不过你。哎,你可真是我大瑞第一美人啊!”
夏晗雪施了一礼,不咸不淡地道:“殿下谬赞了。”
笑呵呵的赵王忽然换上了一张阴沉的脸,义愤填膺地道:“哎,只可惜父皇要把你嫁到北胡去。本王数次苦劝,他就是不听。雪儿妹妹你细皮嫩肉的,又习惯了京城的生活,送到那鸟不生蛋的草原上去,又怎么吃得消!你等着,我再去和父皇说说,没准半路就会有旨意把你们叫回来。等你回来了,可要好好的谢谢我,嘿嘿……”
他越说越离谱,甚至说出了“如果胡人要霸占你,本王就提兵与之决战把你夺回来”之类的极不靠谱的话。
赵王简直就像是一只嗡来嗡去的苍蝇,让萧靖极是恶心。夏晗雪倒是能泰然处之,她面无表情地听对方说了一大通废话,才冷冷地道:“殿下的一番美意,奴家记住了。敢问殿下,要看就要过了良辰吉时,奴家可以出发了么?”
赵王这才回头看了眼一脸黑线的司礼官和面面相觑的众文武,咧嘴一笑道:“呵,你走吧,本王就不耽误这和亲的大事了,不过你要记得我说的话才好……”
他的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