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却糊了一层冷汗。
林少将这才从树上跳下来,一边给她擦了擦扑上的血,一边点评:“还不错。”
“怎么样,现在还怕么?”
江零的手抖腿软犹有余韵,心却静了下来。
她看着狼的尸体,刚才一幕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轻声道:“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对,”林卿源就等她这一句话,甚是欣慰,“也就这么回事。”
“所有的恐惧,都不过是你的想象,躲着避着反而越来越怕,真的逼自己一把,迎头上了,也就那么回事。”
他们回去的时候没有用天罗。两个人在雪里慢悠悠地走,像在散步。
“每个人都有软肋,想办法克服就好。你克服的速度挺快的了,”他想了想,笑了,“比我十七岁的时候好多了。”
江零一听他提起往日,趁机问:“少将,你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
林卿源抓住机会笑她一下:“怎么,又想挖我八卦?”
“要不再拼个酒?”
江零看他揶揄的表情,知道自己那晚喝高了恐怕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无奈确实喝断篇了,实在回忆不起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当没这回事,厚着脸皮继续问:“少将,我是听着你故事长大的,我现在想听听原版的,行不行啊?”
“没什么可说的。我十年前做校尉,不懂什么叫藏锋,把‘功高盖主’当屁话,犯了皇帝的忌自己不知道,还傻乎乎的想讨所有人的信任,皇帝的,朝臣的,身边人的。现在想来,那时是天真且愣着。”
“吃过亏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林卿源回忆了一下。
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七海之战后,他坚持说沈殊然没死,结果被皇帝软禁,被御医灌下吐真言,皇帝亲自来府上,一遍一遍逼问,问效忠的到底是东君还是皇帝,他答了,皇帝又不信,于是再灌吐真言……
每天在钢丝上走。更可怕的是,当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人。
——那一年,他不过十七岁。
然而面对江零的问题,他只是笑了笑:“也不算,也就受了点零零碎碎的罪。养伤花了点时间。”
“不过也没什么,我能有今日,也都是拜当年所赐。”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险些让江零又红一遍眼圈。
成长多是被逼的。那个天真且愣着,一腔热血想讨所有人信任的林校尉,被现实狠狠打断骨皮,回炉重造,成了今天的林少将。
她想问:“后悔过么?”
却发现,这是个根本就不用问的问题。
他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他是镇守边境的统帅,他是受了那样多的伤害,却还能在忘川边说岀“皇帝傻,但苍生无辜”这句话的人。
强大到无坚不摧,强大到万人仰望,却强大到……让她心疼。
她看着他。
他的头发沾着雪,他的肩上有风,他的身后,有一整个凛冽而温柔的冬天。
她突然大声说:“要是我能早生十年就好了,如果……我能早十年遇到你,早十年认识你,就好了!”
听到这番话的林卿源心中一震。
他低头看她,在风雪里他的眼睛是那样深,那样黑,这道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她却不避,也看进他的眼睛。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笑了。轻声说:“不晚,现在也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你们来了~
☆、沈殊然
那一天,落在林卿源和江零身上的雪,同样落在江泊舟和国舅爷的身上。
二人为了降低存在感,皆穿白衣,戴白风帽,走在外面完全和空山雪景图融为一体。
赵国舅胖,穿白衣裳就是一只圆滚滚的大号汤圆。步速又慢,气喘吁吁地跟在江泊舟后面,边小跑边嚷嚷:“江泊舟,你走那么快,是要赶着去投胎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江泊舟回头一望,那是白衣风雅,气质绝伦。他看着后面那只气喘吁吁的大汤圆,淡淡催道:“再不走快点,就只能去给张珧收个尸了。”
——依“那位”的手段,恐怕还不会是个全尸。
……那倒也是正好了,二人这一身白,收尸和哭丧,一条龙做到底。
寂静山只有两个季节,冬季和大约在冬季。此刻风雪盈满袖,水域都结了厚冰,但岀奇的是,二人面前的一条瀑布却依然轰轰烈烈地流着。
昨天一场闹腾之后,长廊第十六根柱子的通道被封闭,没奈何,只能走这儿了。
江泊舟纵身一跃,如一羽箭,进了瀑布里。
赵国舅对着瀑布,腿抖了两回,捂了四回眼睛,心里把张珧这个败事有余的货骂了三遍,才跟跳崖似的跳了下去。
二人在一片海域里显影。
白螺海,传说中“七海之战”的发生地,传说中当年被纪侯爷和林校尉打灭族了的海妖的老巢。
江泊舟不习水性,当然,也用不着他来个冬泳,他就这么淡定的“走”进了白螺海底,白衣一点未曾沾湿。
赵国舅在海底一边“走”一边哼唧:“特么好歹也跟血族混了这么多年,海妖的品位怎么还这么的烂?”
受东洲一些民间故事的荼毒,东洲人大多觉得,七海海底应该是“无限接近透明的蓝,矢车菊花瓣一样的蓝”,海里还有鲛人,他们美丽善良且能歌善舞。
可事实远非如此。
相比起走精致奢华风的血族,海妖的品味偏暗黑。尤其是白螺海,在太阳照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