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将还串着蘑菇的箭矢搭在弦上,蹑手蹑脚地靠近洞外的黛尾叶丛,用竹矢的前端拨开繁茂的叶子,洛比塔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现在根本抵御不了任何野兽的袭击,因为这看上去如雷霆般迅疾的弓矢似乎不能对抗任何东西,尤其是丛林中的生灵们——叶丛外没有任何生灵,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收了收心神,洛比塔收下弓箭,准备将串在弓箭上的几块蘑菇吃掉,但不知什么时候,蘑菇上竟沾染了一点绿色的黏稠液体,难道是黛尾上的什么东西沾在上面了吗?这时候又有一点绿色的液体映入眼帘,似乎是从上面滴落下来的,洛比塔于是向上望去,一只巨大的、就好像是米翁所描述的杀掉斯卡迪和埃米尔的大型蜘蛛一样,十几只眼睛如火苗般挂在头上。它利用蛛丝挂在树干上。
许多年后的洛比塔回忆起这个场景,可能比与黑骑士的决斗还要深切得多,因为他仍然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直视着蜘蛛的眼睛,又是如何在那十几只铭刻憎恶的眼皮底下飞快地逃走的,而且蜘蛛也紧随其后。
肢体壮硕的蜘蛛利用蛛丝和树干的间隙快速地追踪着洛比塔,而洛比塔则利用下坡飞快奔跑着,最后演变为了直接从上滑下,以期不会被这只蜘蛛追上并一口剪下头颅,似乎动物们纷纷被这个散发死亡气味的可怕怪物吓跑了,这一段路上,没有一只鸟儿在吟唱,没有一只野兔在徘徊。只有一只猎物,一个猎手。洛比塔当然不能忍受这种绝望的气氛,于是一路向下滑的同时,他回过头仔细瞄准着在树干上穿梭的怪物,最终松开了弓弦,射出了还串着蘑菇的竹箭,如果蜘蛛也因此而像鸟兔一样飞速躲开也好啊,这样就会延缓蜘蛛的进攻步伐。但这次,蜘蛛被直挺挺地射中了,还串着香菇的箭矢直接射中了蜘蛛的腹部,深深嵌进了蜘蛛的甲片里。蜘蛛从树冠间落到了地上,愤怒地八足并用一扭一扭地追杀洛比塔,时不时侧挂在树干行走以图捷径,这个可恶的会动的食物在它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洛比塔继续向后射箭,每一箭都穿进了蜘蛛的甲片,但都穿的不深,最后,蜘蛛身上挂着四五只箭矢,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它的行进速度,这些邪恶的动物们是不会在意身上的伤口的,在咬上食物一口前,它们决不罢休。而洛比塔只剩下一只箭了,而下坡也到了尽头,前面仍是无边际的森林,没有村庄,没有城镇,库坤纳德的一切人烟仿佛在这都销声匿迹了。而他们之间距离还在缩短!洛比塔滑到平地上,企图用几个翻滚让自己站稳,但事实上他这么做后,依旧只能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跑着,因为想一瞬间站起来并稳步快跑实在太难了。
蜘蛛愈发逼近了,尖利的颚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将洛比塔咬成两半,但洛比塔不会让这个下一秒发生了,他在往前跑的同时将脚下的石子往后面踢去,被石头砸到的蜘蛛继续七扭八扭卷地而来,它惊喜而残忍的发觉自己的猎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最后猎物就那么瑟缩地靠在树旁,试图无力地射出最后一支没有任何威力的箭矢,接着它被来自左边的蛮力生生打飞了。腿部的肢节也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打断了几根,脆弱柔软的尾腹暴露在猎物面前,而他眼前的猎物,似乎坚定地抓住最后一根苇草,往它的尾腹射出了如寒风般凛冽的箭,一道绿色的闪电袭来,如黄蜂的钉刺狠狠地吉大在最软弱的地方,蜘蛛在这一瞬间瘫痪了,十几只眼睛怨恨地盯着将它击飞的巨物。
一只野生狮鹫将它击飞了。
洛比塔此时已经从现场消失,他猜测到了——大概是插在蜘蛛身上的竹箭还带着野果的香味,吸引来了出来觅食的狮鹫。如果箭还在他身上的话,狮鹫袭击的恐怕就是自己。
他继续向南跑,他可不敢保证狮鹫会不会享用第二顿美餐,而且他现在真的没有任何武器了。但他仅仅向南行走两哩后,就走出了森林,回头望去,连绵矮山将库坤纳德的最后一座村庄遮掩,而昨日碰到黑骑士的那个豁口,此时也因阳光的角度问题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副任意涂抹的油画,在原本记忆中的景色上又抹了一层颜料。回头向南,原本巨大环回的城墙到了这里,却变成了残垣断壁,哨塔、兵所、碉楼,都不再有了。库坤纳德与南方诸族的战争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在来往贸易的车轮下碾成车辙,埋得更深,更不容易被发掘,只有车上人欢声笑语回荡在从南至北的丘陵之间。
走在平地上,洛比塔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流浪者,在往离家乡越来越远的地方走,残垣断壁尽收眼帘,但却有足足5哩,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与黑骑士和巨型蜘蛛的搏斗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和勇气,他已经没有一股意志支撑自己向南走了。曾经与凯里克一起住在杜马尔的日子如走马灯般从左眼传到右眼,曾经与雅米拉在一起的时光也在脑中挥之不去,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