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心领神会,蹦跶几下跑到他后头替他推着轮椅。
小楼里头修编书籍的用具都在二楼,沈莙将楚鄢推到内室,低头问道:
“我上去拿还是背你一起上去?”
楚鄢生活中鲜少遇到沈莙这样活泼的女子,觉得沈莙不怎么端着的时候反倒看起来比较舒心,相反若是她恪守规矩一板一眼却是心中赌气或者厌恶情绪的外露。
“劳你上楼,只几本书而已,就在桌上摆着,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沈莙应了一声,果真来去如风一般跑着上了楼,楚鄢在内室听见她蹬楼梯的声音,心里难免想象她此时一跳一跳的样子,浅笑之余眼神中又似是有些忧愁,
“若是她真能一直这般无忧无虑倒也不算辜负……”
沈莙将书本拿下来,因嫌室内光线不足,干脆就将文房四宝都挪到了石榴树下,另又推着楚鄢到了石凳前。
“你们楚门倒是真的一心治学,如今朝中太学国子监所学皆是你家中长辈所编纂的书籍,你才多大呀,就已经开始做这样的事了!”
楚鄢听着沈莙念叨,接过她递来的笔,手中的动作没停,脸上笑意更甚,
“这事儿原是我一个人在办,底下书童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你来了,只盼能轻松些。”
沈莙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某种被需要的优越感,拍胸脯保证道:
“你放心,我都被姬浔支使惯了,有什么事你吩咐就是了!”
公孙瑛樊原是对沈莙好奇得不得了,见她进了屋里久久没出来心中就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偏头看向那个美貌少妇道:
“也不知那沈姐姐是什么人,竟能进去和表舅待上这么久。”
那美貌少妇拍了拍她的头,倒不像她那般惊讶,只是柔声道:
“伯鸾不像家里其他小哥儿,自幼便有他自己的想法,旁人也揣测不来。他看重才学却又厌恶虚名。他虽是常年待人有礼,可家中穗姐儿那般才名都不曾进过他的书房,由此可知他心气儿高着呢,这位沈姑娘许是和他有什么地方相通吧。”
公孙瑛樊还是有些不解,复又问道:
“世人盛传穗姐姐才女之名,连陛下都曾夸赞于她,难不成这沈姐姐比她还要聪颖些?”
那少妇轻轻皱起眉头,仿佛自己也陷入了某种困局,末了只道:
“聪颖些倒未必,许是性子上更合心意吧……”
说罢,拍拍公孙瑛樊的头笑道:
“行了,你想这些做什么,你表舅忙碌,你也不要总是缠着他,自己到别处玩儿去吧。”
沈莙不知道她也有成为她人议论对象的一日,她待在小园之中也不觉得这里有除了精致不错还有什么特殊。楚鄢性子温和,办起事来却半点不拖泥带水,利落和熟练的样子看得沈莙都有些惭愧。
“朝考结束之后今年出仕的举人可就都尘埃落定了,你可知自己要往哪里就职?”
楚鄢仿佛早料到沈莙会问起这事儿一般,先回答的也不是自己的事。
“你二哥的事你不用多费心,即便你不说,姬浔也会多留心的。你二哥不涉党争,虽说不好多加关照,你也不会愿意让他这样做,可是让他得到与自己的才学相称的官衔却是一定的。”
沈莙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这个话题才刚开了个头,楚鄢就已经替她解答最后一步了,此时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在楚鄢跟前自己就像是一滩浅水一般,一眼就看到底了。
“哪个问你这些了,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你的事情罢了……”
沈莙这话不是假话,她打探沈菱是真,可是关心楚鄢的去处也是真心实意的。
楚鄢知道她心里别扭,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关心沈公子也是理所应当。有件事儿我原是想过些时日再告诉你的,如今既然你问起了,那便先对你交个底儿吧。朝考结束之后我既不会就职六部,也不打算留在京中。”
沈莙突然就有些听不懂了,心里的疑惑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你是楚门出身,又是状元及第,那便是一定要出仕的,不在京中,那难道要分去地方?”
楚鄢倒也不反驳她,反倒问道:
“你可知道武陵郡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沈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么个地方,仔细回想一番才道:
“武陵郡在荆州境内,这些年一直闹灾,路匪成患,民风凋弊,倒比西北还要乱些。”
楚鄢轻笑道:
“难为你整日待在内庭也能知道这些地方上的事。武陵郡位于荆州边陲,和裴家以及南诏王的势力范围毗邻,楚门在荆州虽然影响力大,但是对于边缘地区却是鞭长莫及力不从心。南诏王一直在扩宽自己的势力范围,裴家又常年征战,武陵郡在这三方势力的影响下倒真成了个荒芜之地。匪贼猖獗,治安混乱,朝廷又不能轻易插手治理,咱们这位陛下这几年对这个地方也是呈半放弃状态。可是近些年南诏王养精蓄锐,势力扩展极快,皇帝难免心存忌惮,而楚门亦到了不得不顾及自身的地步。从前皇帝找不到合适的外派官员管理武陵郡,可是如今正赶上我出仕这次绝佳的机会。武陵到底是荆州之地,我背后又有楚门和荆州,比其他的地方官员要方便行事许多。真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裴家和南诏王要动手也难免投鼠忌器。我瞧着朝考之后立马就会有旨意下来了。”
沈莙开始还能冷静地听他说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