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岸边的湖面开满了荷花,阳光照射在粉色的花瓣上,让人能清楚地看到花瓣上的经脉,荷花立在墨绿的宽大的荷叶间,好似芭蕾舞演员足尖点地,仪态万方。
透过车窗远远望去,远处飞檐赤柱的亭台楼榭与近处的荷花相呼应,湖边波光潋滟,游船点点,湖的西岸杨柳依依,随风曼舞。
湖边的树阴下,几位老爷子摆开棋局,鏖战正酣,只见其中一位老者,摇着扑扇,穿着宽大的背心,裤脚挽至膝盖处,身边不时闪过三轮车夫,上身黄坎肩,下身收脚裤,足登“千层底”,肩上搭一条毛巾,车蓬或红,或黄,黑色车身,黄铜车把,橙黄的绣花坐垫,锃亮的电镀瓦圈,透着精神,丁零零,——清脆的铃声和着“借光了您哪”的吆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串串车流就像一条条流动的彩练,飘忽在胡同里,点缀于绿叶老槐之间。丁能通逛恭王府就是坐的三轮车,车夫用地道的北京腔,张口明清,闭口民国,关于恭王府的轶事十有八九是这么听来的。
见贾朝轩看得认真,丁能通问:“贾市长,在北京学习一年了,这一带很熟吧?”
“别提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北京。想不到,这地方这么有韵味。”
丁能通听了贾朝轩的话不胜感慨,心想,“这些官当大了的人,出门动不动就奔驰、飞机的,往返五星级酒店、洗浴中心、夜总会,哪里会体会出城市真正的文化韵味?”
“贾市长,这里不仅有躲在胡同里的中国传统民间文化,还有弥漫着红尘和喧嚣的都市酒吧。这里不仅有百姓破旧的小院,也有达官贵人辉煌耸立的红墙丽宫。离酒吧一条街不远,就有古玩市场,一些绝迹北京街头多年的民俗玩意儿都可以在这里寻到。卖小人书的,吹唐人的,捏面人的,缝小布驴、布老虎的,做风车的,应有尽有。”
“你这位玩古董的朋友是怎么认识的?”贾朝轩不放心地问。
“贾市长,驻京办主任如果不认识几个玩古玩的朋友,那就是不称职,这年头跑‘部’‘钱’进也好,结交上层也罢,越是有头有脸的越认识古玩、字画,领导急用时搞不到真东西,这个驻京办主任就别在北京混了。”
“能通,我就喜欢你小子身上这股子灵气。”贾朝轩赞赏地说。
丁能通心想,“哪个驻京办主任在北京混几年都得成为京油子,港商来了,领导家属来了,哪个不得陪着游王府,逛老街,访古刹,观故宫,登城楼,转胡同,尝佳宴,泛轻舟。”
奔驰车七拐八拐钻进了龙头井胡同,这里南起平安大街,北至恭王府,柳荫街,是老北京胡同游的核心地段,也是参观恭王府返程的必经之路,因此,丁能通最熟悉这条胡同。
只见胡同东头竖立起一口带有轱辘的古井和一座有楷书篆刻着“龙头井”三个大字的汉白玉石碑,看见这块石碑,丁能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坐三轮车游胡同同车夫调侃的情景。
北京城旧时就有“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的说法,富商多住在东城,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北城是普通老百姓,而南城住的就是那些行走江湖的打把势卖艺的人了。所以什刹海一带居住的多是当官的皇亲国戚。
看看胡同里的四合院的结构就知道主人是什么官,官居几品了。官家屋上的瓦是双层的,百姓家房上的瓦只能是单层的;官家大门的门框上有柱子,百姓家是不许有的;官家门前有石墩,圆的石墩是武官家的,石墩的样子就像个石鼓,方的石墩是文官的,有些石墩上有或蹲或趴的狮子,说明主人家里与皇家沾亲带故,狮子越大说明与皇家的关系越近。
门框上方有四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家,两根柱子的是四品以下官员的家。四品以上官员就靠门洞的深浅来区分,四品官的家没有门洞,三品官员家的门洞好象是三尺,二品是六尺,一品是九尺,官越大,门洞越深,正所谓侯门深似海呀!
最有意思的是门框上没有柱子,门前石墩小小的,像两块砖头一样没有任何花样,可瓦是双层的,说明房屋的主人也是官,但是,是宦官。
丁能通想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贾朝轩不解地问。
丁能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贾朝轩也觉得有点意思,他说:“宦官也是官呀,但他们是没有品阶的,所以门框上没有柱子,也没有什么文武之分,所以石墩仅仅好象砖一样,另外,普通宦官不可能有外宅的,只有大宦官皇帝才会给他一个外宅,因此也就没有门洞了。”
“贾市长,我看今天官场上规定科级住八十五平米,处级住一百零五平米,局级住一百四十平米房子,与这胡同的四合院等级如出一辙呀!”
“能通,有了这些实实在在的标准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呀,无论什么社会都离不开代表身份和地位的标准,没有标准社会就乱套了。”
丁能通心里想,“自己这个驻京办主任按官品算,顶多算六品,六品小官是绝对不能光宗耀祖的,还是按自己的愿望自由自在地活着好。”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把奔驰车停在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