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从那不断地转弯来推断,这里绝不会离
开郡城里方圆。聂清漪打开门跳了下来,就看到那个车夫已经大步流星往远处
的绵延青峰走去。
丰州地势平坦并无奇峰峻岭,偶有峰峦起伏,便如眼前景色一般赏心悦目,
青山绿水,不见炊烟,虫鸣鸟语,清风抚面,纵然心事重重,她看上一眼,也觉
得略有舒心之意。邢碎影若真的在此藏身,倒还真是颇有闲情雅致。
“喂……邢碎影就在这儿么?”聂清漪远远问了一句,那车夫却不回话,仍
然闷头往前走去。她追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他才回过头来。
“邢碎影在这儿么?”
他默默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转身迈步便走。
聂清漪不免忐忑起来,回头看去,拉车的马儿倒颇有灵性一样,自己拉着马
车往另一方向去了,不免心中惴惴不安,要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跟着这又聋又哑
的蛮人去错了地方,才真是哭笑不得。
她身上连把剑也没带,赤手空拳仅有一套粗浅拳法傍身,恐怕连个二流武人
也未必能敌,越到山林深静之处,心里就越发担忧。
山坳细竹灌木之中有七折八绕的卵石小路,似是人工铺就,聂清漪大感不解,
此地荒无人迹,暂时藏身可说是上佳之所,长期居住显然不宜,而且周围也没见
到依山傍水的农田。
难不成……邢碎影便是在这里定居么?
小路错复杂,越走越令人心烦眼花,要不是跟着那车夫,她早就不知转到
哪个方向去了,行到后段,周围石丘林立,树木渐稀,更像是走进了一个精心布
置的奇门阵法之中,如不盯着那车夫后背前行,左右张望一眼心里便一片混乱。
这绝不是邢碎影有本事构建的机关,莫非……真的误会了?聂清漪口中一阵
发苦,却又不得不一步步随着那车夫走下去。
脑中嗡嗡作响,胸口烦闷欲呕之时,方向骤然一转,恶感顿消,她不知不觉
已经身处一片低谷之中,三面皆是陡峭山壁,青藤密布,开遍了淡紫色的小花,
如同三面花墙,把当中一栋竹篱围就的竹楼宅院松松环抱。
溪水自院侧流过,源头是一眼洞中古泉,溪畔开了几片田地,开满了她叫不
出名的素白菜花。
不管怎么看,这也是一个遁世之人潜心隐居的地方。从这里的情况猜测,多
半是江湖上哪个退隐田园的高手所居。
正在想要如何告诉那车夫把自己送回郡城的时候,竹楼二层一个高挑纤瘦的
女子推窗看了过来,屈指弹下一块东西引过那车夫视线,开口道:“是阿隋叫你
带来的人么?”
这女子看起来已过盛年,声音却还如少女般娇嫩绵柔,容貌倒是颇美,比聂
清漪年轻时也要更胜一筹,此刻并未梳妆打扮,仍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也叫邢碎影?”她走近竹篱,抬头望着那女子,扬声
问道。
那女子皱了皱眉,看车夫没有反应,只好说道:“他那么多名字,我哪里记
得周全。不过前些日子送来的凶巴巴的小姑娘,倒是一直叫他什么碎什么影的。”
看来……这里真的就是邢碎影的藏身之地了。聂清漪顿时觉得浑身一阵无力,
她捏了捏怀中的书信,手心不觉已满是冷汗,她稳了一下气息,颤声道:“你告
诉他,聂清漪来了。”
那女子咕哝了一句,“那冤家又惹了什么桃花债么?怎么会是这么老的一个
女人。”她说的声音虽小,聂清漪习武之人自然耳力也要好些,听得到是清清楚
楚。
“阿隋不在,他这两年才在这儿,两年多了一直都东奔西走的。不过这阵子
他倒是在这儿落脚,既然是他让那只蠢牛带你来的,今晚他应该会回来才对。你
要不嫌咱这地方破落,不妨进来等吧。”她吃吃笑着摆了摆手,“他若今晚过来,
我可要好好补眠才行,大姐你可不要嫌我怠慢,这楼里你吃喝休息,只管自便就
是。”说罢,皓腕一舒,已把窗户关上。
那女子笑容总觉很假,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聂清漪只好自顾自走了进去。
这竹楼并非就地取材,竹节油亮结实,多半自西南运来,想必运送多有不便,
楼内仍是砖石所建,门厅内还有两面木墙,可见兴建之人十分随兴。
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才好,聂清漪紧锁眉心,又走出门来,倚着门廊竹栏,心
乱如麻。
“聂姨?”背后传来一个略带疑惑惊讶的声音,“真的是你?你为什么来这
儿啊?”
聂清漪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翠碧衫裙的英气少女,眉宇间颇为憔悴,却
一时看不出到底是谁,“这位姑娘是?”
那少女怔了一怔,旋即微微低头,道:“聂姨想来认不出了。您当年帮着姑
姑来替我一个奶娃儿出头,我是自小便记在心上的。只是……无缘得见而已。”
聂清漪微微皱眉,接着双眼微瞪,惊讶道:“你是……婷儿?”
虽然听聂阳说起了和这表妹的关系,却还没好好见上一面,上次相见还是和
嫂子大闹柳家庄的时候,回忆里,还